慈禧太后的“面子工程”：西四转角楼

 

西直门火车站老站房上依然可见“平绥西直门站”字样

 

手绘地图(王鼎 摄)

　　地铁4号线从北五环穿越北京城直达南四环。在4号线近30公里的行程中，我们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如果以动物园站为界将4号线一分为二，从动物园站到安河桥北站，4号线连接了西郊皇家园林风景区，而从动物园向南到公益西桥站，4号线展现了从元明清到当下寻常百姓的生活。

　　4号线上的火车情结——西直门火车站

　　4号线动物园站向南去的下一站就是西直门站，这是4号线的一座换乘车站，在这里可以与地铁13号线、2号线实现换乘。如果您走出车站，来到西直门立交桥的西北角，又可以在这里的北京北站换乘去往内蒙古通辽、赤峰及八达岭长城等地的火车。

　　西直门站最出名的是西直门火车站，它曾经是中国自主设计建造的第一条干线铁路——京张铁路上最为重要的车站。而当我仔细审阅4号线的线路图时，我惊奇地发现4号线南段连接了北京最为重要的几个火车站：北京北站，亚洲最大的火车站——北京南站，而马家堡站附近曾有北京城历史上第一个火车终点站——马家堡火车站。4号线的火车情结在它的线路图中展现给了我们。

　　1905年由詹天佑主持设计的京张铁路开始动工，同年京张铁路的西直门车站动工，这座车站主体建筑、月台、连接两个月台的过街天桥均为詹天佑设计和监造。1906年8月“京张铁路西直门车站”竣工。后来京张铁路通至绥远，铁路线更名为“平绥铁路”，西直门车站也随之改称平绥铁路西直门车站。西直门火车站1988年改名为北京北站，2005年北京北站改造工程动工，2009年1月北京北站新的主站房正式投入使用，所以您现在去北京北站看到的是崭新的候车大厅。

　　那么老的西直门火车站是否还有呢？带着这个问题我决定实地探访一下。我乘坐地铁2号线前往西直门。我准备从2号线西直门站的A出口出站前往北京北站。在前往A出口的通道中，我看到墙壁上到处是4号线的宣传广告，而且通道的房顶上还新装饰了红、黄色的圆形造型，使整条通道充满了活力。我想4号线通车后这条通道会不会就是2号线与4号线的换乘通道呢？走着走着我无意中看到了通道中有个门，通往了另一个施工现场，看上去好像是新修的站台。我猜测这会不会是4号线的西直门站站台？但是谜底要等4号线正式运营才会揭晓。

　　我来到北京北站，在1号站台的深处，找到了西直门火车站的旧站房。旧站房入口为三孔外券廊，老的“北京北站”的名字还在站房上，不过当您绕到站房的侧面，淡黄色的外墙上“平绥铁路西直门车站”几个大字分外醒目。

　　当年詹天佑主持设计、监造的老站台、跨越铁道的铁架天桥，虽然经历了100年的风雨仍在使用，而且保存得相当完好。为了拍摄老站台的照片，我跨越铁架天桥，它是那样的结实，而我走在上面由衷地感到自豪，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修建的。

　　明朝就出现的地名新街口

　　4号线从西直门站开始向东，到新街口站拐了个弯儿，由此一路向南。在老北京人的印象里新街口可是个繁华的地界，这里往南与西四商业区相连，往北就到了积水潭，往东北可去风景秀丽的什刹海。往西就是西郊的风景区。可以说新街口占据在四通八达的咽喉要冲。

　　元大都航运的积水潭码头废除后，明朝遂将从西直门北侧至今新街口北边的水域，填成陆地，有的建为居民区，有的修成道路。《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中“日中坊”界内的“新开路”即指新修的道路。时隔三十三年，而明万历二十一年刻本出版的《宛署杂记》“日中坊”界内则出现了“新街口”地名。

   烙着元代印记的西四站

　　在4号线的所有车站中，我一直认为西四站是最为“古老”的。说它古老不是指站台的建筑，而是西四站所在的这片地方。

　　4号线的西四站，就在西四十字路口。从这里往北就是著名的西四头条至八条胡同，往南是羊肉、砖塔、丰盛等胡同，往东是西安门大街，往西是阜成门内大街，街里广济寺、历代帝王庙都是国家级的文物保护单位。可以说西四这块地方汇集了古迹之精华。

　　西四站所在的这片地方，在元代就形成了胡同。在壮丽的元大都城中，胡同无疑为大都的绝世之美，增加了浓浓的粉墨，而西四地区更是其中的亮点。元代剧作家李好古创作的杂剧《张生煮海》，描述读书人张生和龙王的公主小龙女恋爱的故事，剧中有张生的书童问龙女的丫环，她们住在什么地方，丫环回答：“你去那羊市角头砖塔儿胡同总铺门前来寻我。”丫环的回答无意中透露出了元代的地理信息，丫环所说的“羊市角头”，即羊角市，在今天的西四附近，“而砖塔儿胡同”，即砖塔北边的胡同，就是现在的砖塔胡同。

　　砖塔胡同东口的那座元代砖塔，历经了数百年的变迁，目睹了几代王朝的变迁，它至今还屹立在那里，是元代大都城的一个地标。元代西四这片地方是大都城中的繁华处所，砖塔胡同北边的羊肉胡同更是繁华的见证。

　　■从羊角市到珠宝一条街——羊肉胡同

　　阜成门内大街南边的第一条胡同是羊肉胡同。羊肉胡同挺长，从西四南大街一直到了西边的太平桥大街。据说元代胡同就已存在。不过最早见到羊肉胡同之名还是在明朝人张爵著的《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中。

　　当年元朝的蒙古人来自大草原，喜食牛羊肉，他们在大都城繁华的阜成门至西四一带建有羊市、牛市、马市、骆驼市等，总称羊角市，这就是《张生煮海》里所称的羊角头。到了明朝，胡同还是没离开“羊”。胡同里开了许多羊肉铺，物美价廉，远近闻名，胡同也因而得名为羊肉胡同。

　　您别瞧羊肉胡同充满了羊膻味，但是到了清末胡同中住进了一代帝师和海军协都统。清同治年间状元陆润庠的宅邸就在胡同的深处。陆润庠曾任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不过最让他骄傲的还是他曾是末代皇帝溥仪的老师，能够成为一代帝师，可以说是那一代读书人的“最高理想”了。不仅如此，陆润庠还是当时很有名气的书法家，荣宝斋最早的匾额即由他题写。1920年，曾任海军部军枢司司长、海军协都统的冯公度也搬到了这里居住。

　　时间匆匆走到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这条不显山、不露水的羊肉胡同里陆续开办了几家珠宝店，后来逐渐成了气候，成为了珠宝一条街。在胡同口东头还挂上了王光英先生题写的“珠宝一条街”的牌匾。

　　■影视巨星黎明也曾住过羊肉胡同

　　羊肉胡同里居住过的古今名人还真不少。在羊肉胡同里有一幢上世纪60年代初建的二层简易楼，影视巨星黎明小时候就和他的姥姥住在这幢楼上。他成名后曾回忆说，“小时候住的屋内设备简陋，连浴室也没有，方便时要到公共厕所解决。”但是这条胡同里依然有他难忘的童年时光。

　　■西四转角楼——慈禧太后的“面子工程”

　　在西四十字路口的西北角，有个老建筑转角楼——西四新华书店。前几日新闻报道，西四新华书店要进行修缮。消息一出，引来大批的爱好者拍照，因为大家怕修建4号线的出口，会把这座老楼拆除。虽然有关部门一再解释只是普通的维修，并不是要将此楼拆除，但是依然没有挡住爱好者的热情。

　　我在写此文的时候查阅了大批的资料，其中也有谈到4号线地面出口选址的考虑。修建西四站地面出口时，施工现场选择了在路口北侧的区域，正好将新华书店这一区域空出。规划部门解释，因为4号线比较特殊，它的大部分线路都要穿越老城区，为此他们还提出“旧城织补”的要求，就是在旧城内地铁站点建成后，要重新恢复地面上原有风貌。

　　说到这儿，您一定奇怪西四新华书店是什么样的建筑，会受到如此“礼遇”？原来这就是著名的西四转角楼。此楼建于清光绪二十年，是为庆祝慈禧太后60岁寿辰建造的景点建筑，说白了就是慈禧太后的“面子工程”。在中国人的观念里，60岁十分重要，寻常人家都要庆祝一番，更何况是掌握天下的慈禧太后。为了庆祝慈禧的六十大寿，慈禧命军机大臣礼亲王世铎担任庆典总办，一年多前就开始筹备。

　　当时设想生日当天上午在皇宫内太后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然后出皇宫经西四路口北转，出西直门直奔颐和园，在园内大摆寿宴。同时要求在西华门至颐和园的几十里大道旁除黄土垫路、清水泼街外，沿途要搭建经坛、戏台、牌楼等景观。这座西四转角楼就是因此而修建的。

　　谁成想庆典热闹地筹备之时，1894年8月，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搅乱了慈禧的庆寿计划，慈禧无奈只得取消在颐和园的庆典和沿途的景点筹建。然而，为庆寿而建的西四转角楼已落成，总不能拆了吧，就这样保留了下来。我去探访时，据附近居民介绍，转角楼新中国成立前曾是百货店。解放后，一楼作为书店，二楼用作西四交通队办公室，再后来楼上楼下都是书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