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深圳冷门海岛:内伶仃岛

　　有人说它是蛇岛，有人说它是猴岛，更多人对它的印象停留在“零丁洋里叹零丁”的悲壮中。它从被划为自然保护区的1984年开始，就不对大众开放，一直有着神秘的色彩。对于深圳人而言，这个离深圳陆地只有9海里的小岛，真可谓“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六月的一个晴天，我们申请上岛，希望通过研读其历史地层的记忆，倾听林禽野兽的低语，让这颗位于珠江口的绿色明珠揭开神秘的面纱。如果有一天你也能上岛一探，你会发现，这是一座因为很早被保护起来而不受人类破坏的幸运的小岛———岛上，猴戏林间，蛇行草际，鹰击长空，彩蝶翩翩，构成了一支音画流动的孤岛动物狂想曲。从它身上，我们依稀可以看到深圳过去的影子。

　　从蛇口一个渔人码头，登上一艘每周二和周五才会开动的快艇，飞驰30多分钟，经过大小铲岛，远远掠过香港沙洲和龙彭洲，就能抵达内伶仃岛。

　　内伶仃岛原名零丁山或伶仃山，位于珠江口伶仃洋东侧，地处深圳、珠海、香港、澳门四座城市的中间。因文天祥《过零丁洋》“零丁洋里叹零丁”而闻名于世。正如其名字一样，内伶仃岛是一座孤悬海外的孤岛。岛屿东距香港9公里，西距珠海30公里，北距深圳蛇口17公里，面积554公顷，涨潮时为480公顷，面积比钓鱼岛大了约116公顷，岛上最高峰为尖峰山，海拔340 .9米。绿色明珠

　　从空中看，内伶仃岛的形状既像龟，也像鱼，它扼踞珠江口伶仃洋咽喉，如同珠江口一颗绿色的明珠。岛上可以通车和步行的只有一条全长11公里的环岛路，这条路异常简单，大部分都只有车轮轧到的地方才铺了水泥，中间则还是土路。广东内伶仃福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内伶仃岛管理站站长李冠群是我们此行的向导，据他介绍，这条路还是1954年岛上有驻军时部队修建的。

　　上岛前，我们脑海中已留下“孤岛求生”的印象，而当年驻军留下的防空洞、哨所以及食堂等荒废建筑被草木和青苔覆盖，更加深了这种感受。但实际上，尽管内伶仃岛禁止游人出入，却依然有数十人在岛上常年生活，包括福田自然保护区管理站的12人，深圳警备区内伶仃岛守备分队的8人，以及森林派出所的民警。岛上最早何时有人类居住，已无从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在300多年的明代以前，已经有岛民在此生活。

　　从地质研究结果来看，内伶仃岛原本与大陆是连为一体的，后来因为地壳运动与大陆分离形成海岛，属于典型的大陆岛，海岛上的植被与陆地十分相似。“我当年上岛搞资源调查时，有很多松树。”李冠群1984年第一次上岛时，岛上和深圳陆地一样多松树，后来深圳陆地的松树被入侵物种松树线虫侵害被迫砍光，远离大陆的海岛也未能幸免于难，如今的内伶仃岛虽然森林覆盖率高达94%，却是以常绿阔叶林为主的次生林，过去针叶林为主的原生林在一次次的或人为或天灾的劫难中逐渐消失。

　　因为地处多个区域的海中央，船舶、水流、鸟雀和风都成了载体，这个看似与外界没有太多联系的小岛更容易成为病虫害的流转站和受害者。薇甘菊侵袭内伶仃岛就是外来物种入侵的典型案例，薇甘菊使该岛自然保护区内460公顷林木中的80%受到危害，造成严重灾难性危害的面积高达80公顷，岛上猕猴、穿山甲等重点保护动物赖以生存的香蕉、荔枝、龙眼、野生橘及一些灌木和乔木都被薇甘菊大片覆盖绞杀，一度影响到岛上动物的生存。之后，深圳展开多种防治手段，其中在内伶仃岛上应用薇甘菊的天敌幌伞枫、血桐等植物进行生物防治，效果不错。

　　沿着环岛路生长的植物，有着典型的适应咸淡水的共同特点，高大乔木最多的就是治理薇甘菊的功臣———血桐，其次是台湾相思树、木麻黄、朴树、马尾松、椿树、菠萝蜜、青果榕等耐盐碱的粗生树种。灌木种类更加繁多，一路上见到的有玉叶金花、破布叶、海芋、魔芋、九里香、首冠藤、鸡矢、酸藤果、拔契、蛇葡萄、海金沙等南方常见植物，因为人为破坏少，植物的密度特别高。这还只是在保护区的试验区，缓冲区和核心区的植物更是密密麻麻，那里就是蟒蛇和猴子的天下了。岛上的古树也特别多，尤其是百年以上的大榕树更是不少。

    猕猴王国

　　据保护区统计数据显示，岛上有维管植物619种，约占广东维管植物总种数的10 .2%，其中白桂木、野生荔枝、野生龙眼等为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岛上的野生荔枝、野生龙眼更是重要种质资源，成了猴子的主要食物，果子往往还没熟透就被猴子摘走了。

　　内伶仃岛上山脉多、平地少，如今岛民已迁出几十年，整个海岛的中心成了动植物的家园，猕猴成了真正的“岛主”。

　　据广东省林业厅在1997—1999年所进行的“广东内伶仃岛自然资源与生态研究”，岛上现存36种两栖爬行动物，113种鸟类，15种兽类，447种昆虫，当中还不乏国家级保护动物。其中，数量众多、品种纯正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猕猴绝对是岛上的“名门望族”，据李冠群介绍，岛上现有16群总数约为1200只的猕猴，活动范围遍布岛上各个角落。

　　内伶仃岛是珠江口现存有猕猴的四个岛屿(即内伶仃岛、上川岛、担杆岛、二洲岛)中面积最小、植被条件最好、最适宜猕猴繁衍的场所。由于地理上的与世隔绝加上保护区严禁外来猴群进入，岛上猕猴种群基因库的单纯性和独特性得到了很好保护。“猕猴是针对于广东省的一种保护生物学的旗舰物种，这相当于大熊猫之于四川，通过观察猴子对于生态的水土保护有很重要的意义。”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副教授张鹏表示，猕猴是广东省的濒危动物，主要分布在广东南岭及与广西的交界处，内伶仃岛上的猕猴之所以被称为“旗舰物种”，是因为岛上的野生猕猴是当地特有的，通过观察岛上的猴子能够很清晰地检测到保护区生态环境的完整性。

　　“岛上猴子的血统很纯正，岛上所有无毒的植物都可以成为猴子的食物，基本上是有什么吃什么。”李冠群说，无论是野生的荔枝龙眼，还是早年岛民种植的蔬菜瓜果都是猴子们的食物来源，甚至连保护站大门前的朴树都没能逃过被吃的命运。

　　1984年，李冠群作为第一代训猴人来到内伶仃岛，首个任务便是统计猴子的数目，最初他会在猴子经常出没的地方撒上几粒花生米、玉米，通过食物将猴子引来后，他就在远处观察、统计。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一些猴子完全放下了对他的防备，会围着他争抢食物。

　　如今，李冠群能够很清楚地指出一些猴子的出生年龄与亲族，甚至给它们起了名字，“那只特别调皮的叫做‘安倍晋三’，我有打算按猴子们的习性给它们起名字，顽皮捣蛋的就会被安上一个日本名字。”说着说着，李冠群自己都乐了。岛上的“猴群招引点”有两群猴子还吃上了“公粮”，但凡有人上岛看猴子，管理人员会提一桶玉米“哦哦”地呼唤，不一会，几十只猴子便蹿下山来抢食玉米，毫不怕人。

    蛇族称霸

　　岛上猴子虽多，却从没有人发现过猴子的尸体。“猴子的数量一直都是很稳定地在增长，每一年自然死去的猴子约有40只，而新生猴的数量在60只左右，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好奇死掉的猴子去哪了？”李冠群表示，内伶仃岛上的猴群从来没有暴发过大面积的传染疾病，猴子们都是经历了正常的老死过程，专家为了解开猴子尸体消失之谜展开了一系列调查，最后发现岛上真正的霸主并非数量庞大的灵长类，爬行类动物蛇才是食物链顶端的操纵者，老弱病残的猕猴都成为了它们的腹中餐。

　　数据显示，内伶仃岛上的爬行动物占据了全岛生物资源的60%-70%，岛上现存的36种爬行动物中，蛇类占了16种，约占该岛爬行动物总数的62%，这其中的大蟒蛇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而作为优势种的白唇竹叶青几乎遍布全岛各处，此外像是眼镜蛇、竹叶青、金环蛇、银环蛇等剧毒蛇类的分布也十分广泛，除了在海岛周围生存的老鹰能对体型较小的蛇造成威胁外，岛上的蛇类可以说是霸道横行。

　　不过，我们在岛上的一天里却没见到一条蛇，“蛇岛”难道只是传说？李冠群说，岛上一两百斤的大蟒蛇数量并不稀少，但都在岛的深处，只有在闷热天下雨前等时候才会出动。而人蛇大战的场景也并不少见，早年就有驻岛的士兵发现一条大蟒蛇吞噬了圈养的羊。李冠群回忆，早年观察猴群时，他在一个炮台基地内暂住休息，并在驻地周围撒了些许硫磺防蛇，但是某天早晨竟发现床铺下有一条大蛇的尸体，“已经被我压成了蛇干，应该是冬天的时候在床下面冬眠的蛇，估计还没睡醒就被我给压死了，现在想想还会后怕。”他说。

　　蛇群的强大对于岛上其他物种并非没有益处，根据自然界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理论，那些先天不足或年老体弱的物种会慢慢被淘汰，蛇群的存在对于岛上的猕猴而言正有着这样的意义，“老弱病残的猴子们都被吃掉了，剩下的都是强者，那么它们的后代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有良好基因的，岛上的猴子健康无病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来源于蛇。”

　　除了蛇与猕猴，岛上还有爬行两栖类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虎纹蛙、三线闭壳龟，包括岩鹭、赤腹鹰、鸢在内的国家二级保护鸟类16种，绿背金鸠、红领绿鹦鹉在内的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的濒危(易危、稀有等)鸟类8种，此外，还有国家二级保护兽类穿山甲与水獭。

　　另一个不得不提的便是蝴蝶，如果说蛇类占据了路面的土地，猴群称霸果园山林，那么各式各样的蝴蝶则是天空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内伶仃岛上具有观赏价值的蝶类不少，与岛上的植被组成了五彩缤纷的生态景观，裳凤蝶、燕凤蝶都是其中的非常见种，我们在环岛路散步一小会，处处都有蝴蝶翩翩。

　　不过，岛上丰富的动物资源也引来不法分子的觊觎，李冠群表示岛上管理站员工最主要的工作便是不间断地巡逻，确保没有不法分子将魔爪伸向岛上的动物。岛上曾经出现过动物偷猎者的踪影，“他们从不同的地点登岛后进入保护林区，在林区内通过挖陷阱，投放诱饵的方式猎捕乌龟等动物。”李冠群表示最近一次抓到动物偷猎者已是前年的事，但是岛上的管理员丝毫不敢懈怠，日复一日地环岛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