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微光 杭州寻萤记(2)

洗心亭

　　一个小时后，失望渐渐盖过希望。竹林深处，再没有光亮出现，倒是有一些疑似猫头鹰、小松鼠和一些不知名的“小黑影”偶尔闪过。

　　“你看，现在看萤火虫也是凭缘分的。”中途歇息时，吕先生轻轻叹息了一下。他说起组织“夜游云栖”活动的缘由。因为住在九溪，每天下午他都有外出锻炼的习惯，一般3点半或4点出门，从九溪玫瑰园上山，翻过五云山就是云栖寺，走一圈下来到五六点，再坐324公交车回到九溪。

　　最近天气很热，吕先生推迟了外出时间。两周前的一天，他下午5点多才出门，下山已是7点半，就在云栖竹径的石牌坊两边，他看到二十几只成群飞舞的萤火虫。

　　“那个光一闪一闪，星星点点的。”吕先生说，他的老家在东阳乡下，30多年前，萤火虫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小孩子坐在台门边，随手就能捉到，把萤火虫放进空心麦秆，睡觉时用被子蒙住头，享受奇妙的光亮——这是很多农村孩子童年的游戏。

　　后来，他进入城市，读书、工作、生活。那些在田间地头玩耍、在夏夜追逐嬉闹的经历，都只剩下记忆。因为喜欢亲近自然，七年前他搬到了九溪，在山里夜行了数百次，却从没见过萤火虫。

　　和这些“小家伙们”再碰面是在三年前。也是8月，也是傍晚7点多，一场暴雨过后，他在烟霞洞见到过两只，它们飞得跌跌撞撞，惹人怜的模样，似乎要唤起一个人心底的温柔。

　　再然后就是两周前在云栖竹径见到的那二十几只，兴奋的吕先生把消息分享给同样热爱户外的小吴，两人为此又特意去了一次，数量没有前一次多，但还是零零散散，见到了十几只。

　　连续两次在云栖看到萤火虫，吕先生决定趁周六搞一次活动，希望家长们带着孩子，到夏夜的竹林读读诗、听听典故，观赏萤火虫，再传递一些科普知识。

　　活动发在网上，很快引起了关注。然而，陪我去寻找的这次，只发现一只萤火虫，这让吕先生很纠结——活动那天，如果一只都没有该多令人沮丧……

　　不过，对我而言，这次经历还是有收获的。我至少见到了那一闪一闪的小精灵，并由此有了继续寻找的念头。根据网友们发布的一些信息，西溪湿地首先被锁定。

　　8月1日晚上8点，也是一场雷雨过后，我从文三西路紫金港路上东大门进入西溪湿地。沿着木栈道蜿蜒向北，远处的灯光依然很干扰，好几次，我差点因为反光的水珠空欢喜。

　　很快，道路左侧的矮树丛里出现了两只真正的萤火虫。它们分别停留在不同的树叶上，闪着微光，一动不动。“呀！萤火虫！”在我蹲下来准备好好欣赏一番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和一只陌生的手打破了平静，其中一只很快被捉去，另一只则在仓皇中逃走了。

　　回头一看，是位和同伴来散步的女士。“家里小孩没见过，让他看看，我就放了……”见我有些目瞪口呆，她不好意思地解释。

　　自那以后，我反而有些不希望找到萤火虫了。我怕它们一出现，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相比这些娇弱敏感的小家伙，人类还真是强大又无知。

　　但我还是零零散散又见到了五六只。它们在湿地上方、在树丛深处，飞得又高又远，我只能呆呆望着，心里反复祈祷，别飞过来，别飞过来……

　　西溪湿地的发现，让我觉得杭州市区很可能也有萤火虫。于是，8月4日晚上8点，我又去了一趟杭州植物园。

　　从植物园正门进去，沿着有路灯的大路向前，再试着进入路旁的每一处黑暗。竹林、玉泉、小山……这次的发现为零——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见过了，我一点都不失望。

　　回家的路上，和吕先生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他很兴奋，原来是因为“夜游云栖竹径”大获成功。因为报名的人多，活动周六周日连搞了两次，这两天萤火虫也“很给力”，一连出现了十几只……

　　“萤火虫的科普，以后可以认真搞，比如成立一个专门的志愿者团队。”吕先生兴致勃勃，似乎看到了未来的方向。

　　我在电话这头，开心却也忧伤：萤火虫，它那么美，温暖又光明，可又确实越来越少。我们一方面为发现寥寥几只欢呼雀跃，另一方面，却在无形中加速它们的消逝……

(记者 李闻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