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行思录

　　——当代大学生看西藏感言

　　作者：方可成

　　(一)离天最近之地的美丽与艰险

　　汽车在高原的山脉间艰难地爬行着。我们从海拔3600多米的拉萨出发，历经近4个小时，已经上升到5000米左右的地方。途中，我们穿越了萦绕在雪山山腰的低低云层，然而云上的日子并不那么浪漫，缺氧带来的头疼或轻或重地影响着每一个人，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后排的几个人在依靠一只能判断海拔高度的手表来不断了解和更新我们已经到达的高度，或许这样带来的征服感能够缓解高原反应的不适。

　　又爬过几个连续的大角度陡坡，终于不用再向上，总算可以稍微松口气了。车一拐弯，将白雪覆盖的崇山峻岭抛到脑后。这时，远处一片宝蓝色的水面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它蓝得那么无暇，又那么惊艳，与西藏特有的蓝天相接，再配上近处的一大片绿色的草原，这样的景色出现在这茫茫雪山之中，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车里爆发出一片惊叹和欢呼，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氧气的缺乏，贪婪地盯着那一片蓝色。这，就是“圣湖”纳木措了。

　　从西藏回来之后，我曾经想：如果纳木措不是出现在海拔5000米的高原，而是位于平原上，那么它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吸引人，因为唯有高原的湖泊才能让人强烈地感受到地质运动的神奇力量，那种翻山越岭之后看到一片“海”的体验绝非在平原驰骋之后来到海边所能媲美。

　　后来再翻看在纳木措拍摄的照片，我又发现：之前的那种将纳木措“搬”到平原的想法根本就不会成立——如果不是在青藏高原，纳木措根本就不是纳木措了，它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征的咸水湖。想想看，倘若远处没有终年积雪的山脉，没有西藏一尘不染的蓝天相接，纳木措还是纳木措吗？想想看，倘若置身平原，人类活动怎能不污染那纯洁的湖水，纳木措的蓝还会是那种蓝吗？

　　一片湖落在平原只是一片湖，落在高原却能够成为神湖、圣湖。从这个意义上说，是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成就了纳木措。

　　想到这里，一个曾经困扰过我的问题也随之迎刃而解了。这个问题有些幼稚，但肯定在不少人的脑海里浮现过——为什么藏民要选择这样一个气候条件恶劣的地方栖居？为什么他们不迁往丰饶的平原？

　　现在，从在纳木措的所见所思中，我已经有了答案：是青藏高原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铸就了他们壮实的体魄，使他们形成了特有的灿烂文化，还间接促成了他们的宗教信仰。他们在这里生活得自在、幸福、有寄托。如果迁往平原，他们就会像纳木错变成普通的咸水湖一样失去特有的魅力和光彩。

　　这就是美丽与艰险之间的朴素道理——开在险峰的花是最美的，平原的花儿虽然生存在优越的环境中，却注定不能拥有险峰之花的灿烂。是艰险的地理条件铸就了西藏这片离天最近之地的美丽风景——这风景，一半是纳木措这样的自然风光，一半是藏族人民的独特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