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灾难的现场,避免失去亲人的记忆——对于“心灵碎片”的重合都是有帮助的。
还有两三周,就是汶川大地震一周年纪念的日子。据了解,各种纪念活动正在筹备之中。大家的心情显然很容易理解的,不过我在这里要“不识时务”地郑重建议:请给汶川大地震一个安静的周年祭!
去年5月12日下午,我正在家里写作,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抬头一看,发现餐桌上的吊灯正在摇晃,我意识到地震了。随后,我写出了汶川大地震第一篇心理方面的文章,强调在抗震救灾中“救身”重要,“救心”同样重要。
不过,之后发生的一切则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之外,整个社会对地震后的心理救助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重视,我当然不会认为这和我的那篇文章有什么关系,相反,我把它看成是这个社会进步的一个重大标志。
然而,当我们回顾过去一年的心理救助和心理干预工作时,我们发现,我们过于强调了要主动“做”些什么,却忽视了适度的回避和等待的价值。
根据“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相关研究,我们可以把幸存的受灾者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极端后果者,不对他们进行心理干预很可能会出现极端后果。第二类是严重后果者,其极端行为的可能性尽管不大,但是PTSD会使他们的生活质量严重下降。第三类人群是大多数,他们的后果相对温和,基本上不需要专业的心理帮助。
上述三类人群,尽管症状各不相同,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适当的回避——远离灾难的现场,避免失去亲人的记忆——对于他们“心灵碎片”的重合都是有帮助的。
遗憾的是,在这个方面表现得还不尽如人意。过去一年来,灾区接待了数不清的参观者,据介绍北川县宣传部震后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接待各方领导及各路记者,陪同他们进入北川老县城视察、采访,工作人员一路还得为客人讲解:这个地方原来是什么单位,在这里有多少人遇难,当时如何抢救……一遍遍讲述,一遍遍重复,工作人员内心的伤口也就一次次被撕开。甚至有记者亲眼目睹北川县宣传部工作人员在陪同的汽车里独自落泪。
另一类最常见的心理伤口的撕开就是采访,抗震小英雄林浩的遭遇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据媒体介绍,林浩就经常遭到媒体记者的围追堵截,甚至逼得小林浩往厕所里躲。林浩的父亲表示,林浩在媒体面前一遍遍地重复地震后发生的事情,对孩子的心灵是一种折磨。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需要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到底怎样的周年祭才是最有价值的周年纪念?到底怎样的周年祭才是灾区人民真正需要的?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心理工作者郑重地建议,请给汶川地震一个安静的周年祭。安静的纪念也许才是最好的纪念。(张结海,知名心理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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