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中东的阿拉伯人垄断丝绸之路，欧洲人渴求的印度香料，要用同等重量的黄金向阿拉伯商人购买。1498年，葡萄牙人经过74年的航海探测，终于绕过非洲的好望角，到达果阿，这是欧洲人第一次经由海路到达亚洲，打破了阿拉伯人对印度香料的垄断，令葡萄牙一夜暴富，里斯本成了欧洲的贸易中心。

　　达伽马登陆28年后的1526年，来自中亚的突厥人由北方入侵印度，建立了印度末代王朝──蒙兀儿帝国。皇帝讲波斯语、信伊斯兰教，却统治着大部分讲印地语、信仰印度教的印度人。这个王朝最著名的贡献就是第五代皇帝沙·贾汗在1653年建筑的泰姬陵。后来，印度逐步沦为英国的殖民地，直至1849年英国成功占领印度全境，但除了果阿。

　　果阿和孟买的命运不同，在英国人的经营下，孟买一跃成为国际大都市。但直至1947年印度独立，果阿仍是葡萄牙领地，印度一直想收回果阿的主权，但葡萄牙人坚持不放。果阿和澳门，好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两个城市都错过了发展机会，做不了国际大都市，但同为天主教城市，同有赌场，同靠其独特的“葡式风情小城”，成了世界文化遗产城市。但果阿旧城比澳门早19年(1986年)列入了世遗。

　　由果阿到澳门

　　先入住今年才开张的Alila Goa，这家东南亚的Boutique Hotel集团开在印度的第一间酒店就落足果阿。我曾入住Alila在巴厘、马尔代夫的酒店，对这间酒店的设计和服务一向有不错印象。我问接待我的印度女孩， 大门口的印度教神像是谁？她尴尬地笑笑，说不知道！ 因为她是天主教徒。啊，忘记了，葡萄牙统治果阿长达450年！ 很多果阿人已经成为天主教徒了，也是印度唯一的天主教城市。因为这里出了一位圣人。

　　圣方济(St Francis Xavier)，著名的西班牙神父，耶稣会创始人之一，天主教会称之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传教士”，终身在葡萄牙的东方殖民地传教。1541年开始，沿着葡萄牙人开辟的东方航海路线，他首先前往印度，并在果阿为过万人付洗，然后将天主教传播到马六甲，1549年到日本鹿儿岛，成为第一位登陆日本的天主教士。他在日本发现，日本文化来自中国。1552年， 他想进入当时闭关的明朝传教， 在广东台山的上川岛登陆后，因疟疾病逝(他的愿望，在三十年后由利玛窦完成)。

　　他的尸体长期不腐烂，右手留在澳门，尸体被运回果阿。圣方济被奉为果阿的保护神。果阿人相信，如果圣体离开了这里，果阿会有噩运降临，所以只将他的左手送回去梵蒂冈教庭。他的遗体没有任何化学物，放在果阿的仁慈耶稣大教堂(Basilica of Bom Jesus)的银棺材之中，银棺每十年的12月3日就抬出来巡游一次，巡游到大教堂Se Cathedral供人瞻仰，排队的人龙长达十公里。后来印度政府为了保护遗体，2004年的圣体大巡游定为最后一次。但教徒众情汹涌，政府又同意在2014年再次举行大巡游。

　　现在教堂仍然人山人海，视线都望向右侧的祭台。由意大利的雕刻家用了十年时间，雕出高高的云石祭台， 四个小天使环绕， 上面放置了银棺。银棺侧面是透明玻璃，可以瞥见一点点这位伟人的侧面。

　　另一个景点是总督门(Viceroy’s Arch)，是达伽马的孙儿做总督后为纪念祖父而建。十七世纪，每年有超过一千艘欧洲商船东来亚洲，运来大量的葡萄牙移民经过总督门进入果阿旧城。

　　果阿最大的教堂是Se Cathedral，这里是巡游的终点，也是亚洲最大的教堂，建于1562年，经过半个世纪才完工。钟楼上的大钟叫“黄金钟”，敲打时，声音响彻整个果阿。

　　大海的另一边，12年后(1580年)，葡萄牙人开始修建另一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大教堂，用了33年，叫“圣保禄教堂”，号称远东最大。1835年，大火烧剩个教堂大门，即成了大家熟悉的澳门“大三巴”。

　　东方的罗马

　　十六至十八世纪，果阿是“东方的罗马”。因为中国、日本前后锁国，果阿成为辉煌一时的东西方贸易中心，海上香料航道的中转站。东方的香料，在这里上船，运到欧洲后，都能以十倍价钱卖出去，果阿迅速繁荣。印度的商人、葡萄牙的移民、欧洲的传教士，汇聚在这个大都市，在当时，人口多过伦敦、里斯本。

　　果阿的黄金时代直到1759年的一场瘟疫后，总督府迁往现在的邦首府帕纳吉(Panjim)。我到达Panjim时是下午一点的午餐后，大街小巷十分安静。蛋黄、天蓝、雪白相间的欧洲小屋，石子铺的小路，将我带回伊比利半岛。

　　主要景点是市中心的Church of Our Lady of Immaculate Conception (圣洁圣母玛丽亚教堂)，这是葡萄牙水手从欧洲出发后，第一个登陆的亚洲城市。水手都会来这个教堂，感谢圣母的保佑，和中国渔民的妈祖庙一样。雪白的教堂层层叠叠，像生日蛋糕一样。

　　果阿教堂的天使，样子都长得像印度人，圆乎乎的，因为工匠原本是修印度庙的。相对地球的对面，同为西葡殖民的美洲原住民，果阿人的宗教热忱没有那么高。这里的天主教堂大部分时间都冷冷清清，有的连管理员都没有。450年的传教，今天果阿也只有30%的人信仰天主教，比90%为天主教徒的美洲人低了很多。

　　住的地方是开张一个月的Alila果阿，设计前卫。电梯按钮是隐藏的touch screen，无边泳池拥有亮丽的田园牛群景。跟足印度法例，将度假村修在沙滩600米以外的稻田之中，Alila是果阿唯一一间酒店这样做的，其他酒店都违例修在沙滩旁。无边泳池的浅水区浸着矮脚的太阳椅，睡在上面，头和颈刚好在水面之上，身都在冰凉水中，对于长年40摄氏度热辣辣的果阿，这种可以挥霍时间和奢侈阳光的新玩意当然十分吸引。嗜阳光沙滩的俄国人是这里主要的顾客，他们一般停留7晚或14晚，或21晚！和我们的旅游方式真的很不同呢。

　　晚饭后，去酒店的图书馆借了两本书回来看，一本是“India Religion”，一本是 “Heritage Hotels in India”，原来王宫改修的印度酒店有过百间，都集中在北部的Rajasthan，因为英国殖民时，当地仍然保留了数百土王，后代就将这些祖业出租谋生。我想明年做一个Royal Trip，当一夜的印度王子！

　　文 项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