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塞尔游记攻略:滑铁卢——不以成败论英雄

http://tour.sina.com.cn 2008年08月25日09:29  新浪旅游

  5月3日,天气并不晴朗,太阳挣扎在厚厚的云层之间,透不出丝毫耀眼的光,只好把郁闷热气吹向地面,并卷起地面的浮土,扑向迎面驶来的这辆Stoptrain(短程小火车)。害得扒在窗边望天儿的游客们纷纷后退,抗议的声音吵醒了一直依偎在我肩头做梦的宋宋。

  从小开始我就对古代的战场有着强烈地迷恋,萨尔浒也好,参合陂也好,阿拉曼也好。每当踏上那曾经被血与火熔炼的土地,我的耳边仿佛就能听到刀、剑的碰撞,厮杀的呐喊,战鼓的擂鸣,还有那擦身而过流矢的呼啸,也许前世的我就曾百战黄沙,马革裹尸。宋宋则笑称自己是在战场上飞翔、引导战死的勇士进入天国的女武神。所以我们结伴同行,去寻找滑铁卢,寻找古战场昔日的荣光。

  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滑铁卢(Waterloo)。这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方,就像房龙先生在书中说的那样,“1815年6月18日下午5点,从这一时刻起,滑铁卢一词将出现在所有文明之邦的词典里,并成为一个表示最终失败意义的名词。” 那是一个充斥着宿命的轮回与戏剧性转折的舞台;这舞台上的一声雷、一阵风、一丝雨、一抔土改变着欧洲、乃至世界的历史。战争的最终胜负却出乎了当时所有人的意料,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的法国人雨果也只能扼腕惋惜,“在滑铁卢上演的是一场一流的战争,而得胜的却是二流的将军。”

  滑铁卢的火车站距离当年的古战场少说也有十公里,站在地图之前的宋宋不住摇着头。与我们一同迷惑在车站地图前的还有两个背Columbia 70L大包的美国大叔,和三个穿牛仔裤的印度兄弟。过时,火车站中一位热情的比利时大叔走上前来帮我们出谋划策,从这里步行走到古战场的狮子山要一个多小时;另一选择是等公交车,不过由于是周末,车也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才会有一班。谢过了大叔,我们决定步行,这美国大叔们已经迈开步子走到前面去了,最后地图前只留下印度兄弟们还在那里认真的研究着到达目的地的最佳方案。

  走了差不多三公里,美国大叔和印度兄弟都已不见了踪影,路边的一座古老的小教堂吸引了我们的目光。这是一座新古典风格式的建筑,红褐色的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苔藓,希腊神殿式的大门前有四根多利克石柱,教堂有漂亮的蔷薇窗,最与众不同的是楼间一对双狮争雄的雕像。以如此霸道争风的主题雕塑来装饰教堂的确少见,唯一的原因——这里是滑铁卢。用这样的主题雕塑才足以展现这里曾经上演过的拿破仑与威灵顿两雄争霸鏖战。来自英国的威灵顿将军是一位谨慎、冷静与坚强的老战士,他循规蹈矩、进退有序、攻守以时,绝不怀侥幸心理,每一步都缜密周全。而他的对手、法国的皇帝拿破仑则是一个战争的天才,他有着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有着野兽一样敏锐的洞察力,有着魔王路西菲尔一样魔幻般的灵感。他阵法诡异、灵动,他才气纵横、用兵如神。所以命运之神选择了他们,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对决就好像一位天才的艺术家面对一位逻辑缜密的科学家。

  我们沿着一条柏油路前进,道路随着连绵不断的山势,一起一伏,犹如海上的波浪。走了四十多分钟,太阳已彻底消失在云朵的深处,随后,细密的雨珠捉迷藏一般追逐着我们。无处可藏的我们只好放开脚步向前奔跑,还好左手路边一百步的田间有一个陈旧农家院可以避雨,我拉着宋宋快步地冲上前去。农家院的墙上有花砖砌成的山字形尖顶,沿墙过去,便看见一扇拱形木门,一字门楣,配上两个圆形浮雕,具有路易十四时代的浑厚风格。门板上铁饰很奇怪,好像希腊神话中的两面神。正当我凝神观察门上的铸铁装饰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门开了走出一位穿制服的中年妇人,看到我们站在门前她也吓了一跳,随后大家相视一笑,原来这个农庄竟然也是滑铁卢战役的博物馆之一,它的名子叫Hougoumont。当年,这儿的战斗是整个战役过程中最惨烈的。就这样的一个农家院,一片屋外的白桦林,还有西面的一堵墙,埋葬了双方三千名士兵生命。

  走到屋中,居然遇到了熟人,和我们同车的那两位美国大叔也到了这里。屋内陈列的一切都和当年的那场大战有关,有翻角的Brerne的小军帽,垂着红丝带的法兰西肩章,那有腥红的波斯手织披肩。有银的马刺,西班牙短剑,还有已是锈迹斑斑的老式火枪,几枚法兰西金币还闪着光。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刚才的雨珠连成了线,细密的雨丝又结成了片,远方传来滚滚的雷声,如同当年拿破仑部队强攻的炮火一样的震荡着这片土地。

  1815年6月18日,这里也有一场大雨,就是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使决战开始的时间拖到了中午十一点半;就是这场大雨让一百多门法兰西的大炮陷入泥浆;就是这场大雨改变了整个欧洲的历史。如果没有这场雨,如果大战能提前二个小时,拿破仑的骑兵就可以在普鲁士的援军赶到之前,将英国军队彻底消灭干净,之后专心对付后面杀上来的布吕歇尔将军的部队,结局将完全不同。

  中国人有句俗语,“人不留人,天留人”。本无心来此的我们在雨中无事可做,只好请求那位滑铁卢的女士Lily为我们讲Hougoumont的故事。1815年6月17日,也就是拿破仑经历失败的前一天,数千名法国士兵高举着苍鹰军旗,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在激扬的鼓声催动下,向着Hougoumont的树林前进,口中高喝着“Avancer! Avancer!”(法文“前进、前进”!)。在树林内负责阻击的是联军中的汉诺威兵士,战斗惨烈让我们想起了斯巴达人在温泉关的场阻击,一个小时之内,汉诺威兵团被彻底消灭,法军如潮水般涌到农场西墙的下面。

  Lily指着雨中的一堵三米来高、很不起眼的土墙说道:“就是那个位置,那次突击中活下来的人后来回忆说,那道墙上有三十八个枪孔,英国近卫军就躲在墙后,三十八个枪孔组成的交织的火力,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内就消灭了法军的一个连队。攻到墙边的法国兵由于没有梯子,只能用指甲扣着墙缝往上爬,后来整面墙都被染成了血红。”法兰西的勇士们终于冲过了这堵墙,是炮火轰塌了墙也好,是士兵用手爬墙也罢,也许那时踩着前面倒下成群的士兵的尸体就可以越过那堵墙了,反正他们冲进了这个院子。顿时,这里成了一个修罗场。英国人、德国人、法国人、还有荷兰人的血汇成一条溪流,淹没了整个Hougoumont。据说七个小时过去了,英国的近卫军受到重创,法国也丢下了一千多条人命。

  正当我们听得入神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伴随着男人们沉重的呼吸声,难道是二百年前惨死的无头鬼魂前来索命? Lily打开门,三个穿牛仔裤的男人站在大雨中,就好像刚刚被人们从沉没的铁达尼号中救出来的一样——水从他们身体的各部位不住地流下来。Lily拿来了毛巾,三个人挤在一个角落,擦干身上脸上的雨水,我们这才认出来,原来是那三个印度兄弟。十分钟后,三个穿起印着Waterloo字样的大T恤的印度老兄,喝着热咖啡开始和我们述起苦来。原来他们在车站等公交车,一直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车,于是改为走路,没想到遇到了大雨无处可躲,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呵呵,看来我们大家还真的挺有缘分。

  外面的雨还下个不停,我们越等越着急,也许当年交战的双方也曾有过这么焦急的等待吧。一等就是两个小时,雨终于停了,乌云却没有散,仍是一幅“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我们已经迫不急待地冲出门了。眼前的农家院落真的发生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厮杀吗?马刀、战斧留下的伤痕在哪?还有那每一块砖都镶嵌的了弹痕又哪里去寻呢?能看到的只有雨后田野翠生生的绿,尽情展示着生生不息,勃勃向上的生机。

  气温下降得很快,宋宋冷得有些发抖,那三个穿着湿裤子的印度兄弟则更是惨不忍睹。于是我们三组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你争我赶地奔向狮子山,就像交战双方赶来支援的后备队——普鲁士的布吕歇尔将军和法国那位被拿破仑诅咒的格鲁希元帅。

  远远的,在一片平原的深处,我们终于见到了那平地而起的绿色大冢,还有大冢顶上的青铜狮子。传说这尊雄视东方的狮子塑像,是熔炼了拿破仑的大炮后重新铸造而成的。这座被称为狮子山的大冢,则是胜利后的联军铲平了战场上那弹痕累累高地,填平了沟壑,埋藏了尸体后,平地堆起来的,用以纪念在那场人间的炼狱中丧生的人们。如今狮子山的脚下有了一座更为先进的博物馆为大家讲述那段金戈铁马的历史。我很喜欢博物馆墙壁上法国人路易·杜姆兰的一组全景画:那如血的黄昏,千军万马在暮霭中冲杀,那是一种惊心动魄奇观。红缨帽,绿军服,飘荡的佩剑;轻骑兵的马刀闪亮,抖动的羽毛冠,还有法国骑士那染着血的白色长袜。

  据史料载,在这场激战中,双方投入的兵力约18.5万人,动用了430门大炮,战线总长却只有2.25公里。可以想象这2.25公里之内,就好像一台巨大的绞肉机,不断吞噬双方士兵的生命,血色残阳之下,5万以上的士兵失去生命。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沿着226级阶梯,宋宋和我扶携着登上丘顶。狮子山的垂直高度为45米,站在上面,冷风飕飕,颇有些寒意。举目四顾,当年的古战场尽收眼底,所不同的是,当年尸横遍野、砖石纷飞的战场,早已被整齐的农田和错落有致的房屋取代。突然,一线阳光有若一把利剑,划破了厚厚的云团,把一抹光洒向大地。几分钟之后,整个滑铁卢沐浴在明媚阳光之下。

  滑铁卢的灿烂阳光并没有抛弃这位战败了的法兰西皇帝。你看,拿破仑正双手抄在胸前,傲视着东方,原来在山下真的有一座拿破仑雕像。两百年来,有无数的游人、闲客来此凭吊这座把曾把整个欧洲都踩在脚下的矮子将军,却很少有人提及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威灵顿将军。中国人说,“不以成败论英雄”没想到在遥远的西方大陆真的做到了,只不过外国人换了个说法,雨果说,“失败反而把失败者变得更崇高了,倒了的拿破仑仿佛比立着的拿破仑更为高大。”

  最后,请允许我引用雨果戏剧故事里的一幕,结束我们在滑铁卢的故事:

  威灵顿立在那里,冷峻而英勇。炮弹雨点似地落下来。副官戈登刚死在他身旁,上尉希尔指着正在爆炸的炮弹向他说,“大人,如果您身遭不测,您有什么指示给我们呢? ”“我那样去做。”威灵顿回答。面向他的部下,他简短地说,“守在此地,直到最后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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