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西双版纳旅行日记,回味那个温暖的冬季(图)(3)http://tour.sina.com.cn 2008年01月04日10:52 乐途网
狂欢结束之后,我余兴未尽,搭乘一辆手扶拖拉机,随基诺青年去十几里开外的一个寨子。不料拖拉机手酒喝多了,车开进沟里,死了一个人,我竟奇迹般地只是上嘴唇和左膝受了一点轻伤。当时好象我压在了一位姑娘的身上。那位姑娘竟也伤无大碍。次日一早,我在公路上拦乘便车去了另一个寨子巴曼村。晚上,村团支书腊白带了一帮男女青年在村头月光下的晒场上为我表演“左交交猫”(月光舞)。反映基诺青年的恋爱风俗,有一些男女相偎的表演动作。跟着是大鼓舞。晒场中央一面硕大的牛皮鼓被敲得山响,感觉地皮都在发颤。我在人群中又看见那位“泪花流向爱情”的姑娘。她叫沙梅,的确长得很漂亮。舞会结束后,腊白带我去村长资切家住宿,资切开玩笑说我运气不好,碰上他家的小猫刚下崽,按这儿的迷信说法认为对客人不吉利,结果安排我去了沙梅家。沙梅一家八口人:父母、两个妹妹、哥嫂和一位襁褓中的婴儿。都深夜12点多钟了,腊白和男主人在沙梅家的火塘边非要“陪我”喝两杯酒。喝着喝着腊白便醉意朦胧开始给我“上课”。腊白说:黄,你是台湾人?我说是(州侨办介绍信上有“前往采风的台湾籍青年”字样,我祖籍台湾桃园)。腊白说:黄,你到我们民族地区,要尊重我们民族的风俗习惯。我说那是当然。腊白说:黄,我们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说那是当然。跟着心里格登一下。我想起那个古老的风俗,不是说政府早已将之革除了么?我开始忐忑不安。腊白说:台湾是中国领土,台湾归中国管。我说是是是。腊白说:你归我们管。我说归你们管,归你们管。腊白说:台湾同胞和我们基诺同胞是好兄弟,一家人。我说是好兄弟,一家人。腊白说:今天晚上你就住在沙梅家。我说明白。腊白说:今天晚上你就睡在沙梅的那个床上!我心里咚咚直跳,惊愕地抬头看看腊白,又看看房东老人。腊白说:黄,沙梅和她的妹妹睡在隔壁床上……嗨,原来这家伙也会“大喘气",吓得我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放松下来,环顾四周,我发现基诺人的木楼建筑风格与傣家大同小异,二层木楼上都是一个火塘屋连着几个小卧室,就象现在城里带客厅的三居室或四居室一样。卧室的门栏很高,是用一截大竹块做成。我问何故,腊白说基诺人出门从来不锁大门,卧室未经主人允许客人也是不能随便进入的,这一点跟傣族风俗一样。傣族一般让男客人睡在卧室外面火塘的竹席上,女客人可以应邀进入主人滕出的卧室休息。而基诺族男客人似乎也可应邀入睡主人的卧室……走进沙梅的闺房,但见室内收拾整洁,有两张床铺,很干净,我住了一张。有一些女性的衣物、雪花膏之类摆放在陈年的木制梳妆柜上。一排排,高高低低红红白白。旁边还有一台八成新的缝纫机。床单上面有一条新毛毯,嗅嗅气味还有一种淡淡芳香的机纺味,显然还不曾用过,是特意拿出来招待我这位客人的。腊白临走前告诉我晚上可以在二楼火塘外的晒台上小便,两个晒台都可以,别见怪。隔着木板墙壁,我清晰地听见沙梅姐妹仨在邻屋轻声说笑,乃至她们翻身与喘气的声息。 我忽然睡意全无。灯光下翻阅肖者给我的资料,了解到特懋克三个字是基诺语。特,表示离不了,懋,表示盛大之意。克,即为举行仪式。整合起来可理解为;一年一度不可缺少的节日。相传从前基诺人不懂耕种节令,仅靠狩猎及探寻野生植物为生。后来一位“泽资武普鲁”(基诺语,意为白发老人),注意观察大自然,总结出耕种节气并教会给大家,使这群自称泽若(靠寻食为生的儿女)懂得了种植农作物,春耕秋收……为纪念那位智慧老人带来的福音,后人们特意约定了这么一个节日。1988年元月28日,西双版纳自治州人大七届三次全会正式决定恢复一度中断了四十多年的基诺族的特懋克节,并确定每年公历二月六日这一天为特懋克节。 次日起床,沙梅有事到城里去了。不知怎地她总给人一种淡淡忧伤的感觉。二十来岁的大姑娘,是不是到了恋爱的年龄就会有这种感觉呢?沙梅的妹妹、妈妈都在火塘边陪我聊天,还有一些村里的姑娘大嫂,都来看望我这位远道而来的汉族小伙子。好象这也是基诺族的一种习俗。家里来了客人,一般由女人陪客人聊天、应酬,男人则下地干活或干家务。现在是冬闲时节,地里没什么活干,沙梅的哥哥和腊白每人扛了两支火铳(自制猎枪),戴着草帽上山去了。中午时分用竹条拎了两大串山雀回来。女主人在火塘已早早烧满一锅开水,这会儿将山雀丢进里面,褪毛、破肚、用冷水洗净,然后在火塘中央支上铁三脚开始烧烤。醮盐巴或酱油喝酒当午餐。我问主人为何不吃辣椒,沙梅的妹妹说哥哥的小孩正在吃奶,家里忌食辣椒,怕小孩的眼睛瞎。还说婴儿脐带未剪断前任何人不得迈进这家门槛,否则这个人的名字就要送给这个小孩,小孩长大了就用这个人的名字。基诺人的名字没有姓。是取父辈的最后一个字做字首给下一辈取名。村长的名字叫资切,资切之父叫切资。资切下一辈的名字是否亦可叫切资,我忘了问了。一周之后,我告别巴曼村,去了十公里开外的另一个村子巴卡村。听说那里可以看到橄榄树。那可是我当初辞职的一个梦想。虽然只是一个浪漫的憧憬与臆向,但我实在也想看看真正的橄榄树是什么样。背着沙梅送给我的一个基诺挎包独自上路。挎包里放着她妈妈为我准备的紫糯米粑粑等干粮。但挎包上没有“泪花流向爱情”那几个字。那是关乎她一生幸福的伟大梦想,当然不可能随意托付给一位什么人。虽然腊白也大大方方地开玩笑让我在沙梅她们三姐妹当中娶一个带走。我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走走歇歇。腊白给我的一根竹棍大派用场:打草惊蛇,驱狗防身……傍晚时分,我抵达巴卡村。站在村头不知何往。看见不远处一间木房二楼的晒台上有一位身着普通汉装的姑娘坐在那里编草排。我走过去向她问路。她起身带我去村长家。不巧村长上山帮一位建房的村民家里抬木料去了,还没有回来。姑娘便带我去建房的村民家里等待。我问知姑娘叫依言,今年19岁,刚从景洪民族中学高二班毕业回乡,在家帮母亲干活儿……村长晚上七点多钟才回来。晚餐就在建房人家。宰了一只狗。我第一次喝狗胆酒,微苦还凉。村长说是解热明目的。一般只有贵客和老人才能喝得上。这是座落在山腰之上的一个基诺村寨。我们在主人二楼木房外面的晒台上晚餐。一些山下村庄的傣族妇女拿着白布袋子从暮色中走近基诺人家。村长说那是来换紫糯米的。山下水田只产白糯米,吃起来没有紫糯米香。这个季节每天傍晚都有山下的傣族上来换。一般三斤白糯换二斤半紫糯。也有用钱买的……晚饭后村长领我到寨子里转了转。这里离山下公路不远,基诺家庭大多有单车、收录机等。几位老年妇女在村中水井旁沐浴,全裸着上身。见到我还象母亲般地对我慈祥地笑笑,一点儿也不窘迫。我虽然知道这是一种习俗,不必大惊小怪。但我总觉得她们裸露的双乳,有若云天上眩目的阳光,让我总是不敢抬眼正视。我不太习惯这种场面。晚上九点多钟,那家建房请客的筵席还没有散,人们便开始“闹新房”了。人们用歌舞真诚地祝福主人新房落成。先是村里老妇人带着哭腔唱劝嫁歌。说的是从前一位姑娘不愿意出嫁,妈妈在劝她。歌词诙谐有趣,村长翻译给我听。一边唱,一边便有两位姑娘双手对握,抬起一位姑娘象花轿那样荡来荡去。之后是“三跺脚”,三人交叉对跳。之后是跳“笙舞”。“笙舞”也是一种圈舞形式,领舞者吹着葫芦笙,且歌且舞,众人附和,场面活泼欢快。姑娘小伙都换上了民族服装。依言也来了。身着色彩鲜艳的基诺服装仿佛换了一个人,光彩夺目。我问她白天为何要穿汉装,她说村里人都是这样的,平时干活穿汉装方便,容易洗,民族服装比较重,脏了很难洗……即或如此,我还是非常希望她们能够保持自己的民族特色,包括建筑、服饰、生活习性等。遗憾的是,所到之处,我看到这些方面均有不同程度的汉化现象,而且在日益加重。基诺族不少人同时还拥有一个汉族名字。我和依言手拉手一起旋进舞圈,有一位在区公所舞会上见过面的姑娘特别爱拉我的手。我们踩着咚咚的鼓点,就这样唱呵跳呵,跟着大家一遍又一遍高喊:“扯——扯——!”“高——高——!”置身于这样一个歌舞相伴的民族当中,心里的忧愁烦恼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凌晨一点多钟,舞会结束。依言说他妈妈让我到她家去住,村长不知情,要安排我去张燕家。我问张燕是谁,村长说是依言。我和欣然相视一笑。回家路上看见满天星斗,象长在毛毛树上,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很清爽。我跟随依言来到她家的竹楼上(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半竹楼,一半木楼),竹楼火塘边的木柱上一盏小墨水瓶做的煤油灯还在那里忽闪忽闪地亮着。依言的母亲和妹妹都已睡下。依言打开她哥哥的房间,床铺早就收拾好了。她哥哥在县城做工没有回家。开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依言妈妈。老人家好象是用基诺语梦呓般地问了一句:谁呀?依言轻声应道:是我,妈妈……我坐在火塘边跟依言低声说了一会儿话。火塘中央的铁三脚架上放着铁锅炖着猎排骨,那是明天招待客人的早餐。依言俯身往火塘里添了一些柴禾,立即便噼里啪啦地燃响着。木柱上挂着的煤油灯显然是没有油了,灯苗往上窜了窜,熄了。我在依言轻柔的笑别声中安然入梦。 两天后,依言编好草排,帮妈妈一起补好房顶漏雨的地方,为我找来一顶草帽,带我上山去找橄榄树。沿途荆棘丛生,几乎没有路。依言拿了一把柴刀左劈右砍,手被一棵倒勾刺划出血了。我给她抹上随身携带的红药水,拿过她手中的柴刀继续劈行,胳膊都砍酸了,流了很多汗。好在她家一条大黄狗跟着我们来凑热闹,走在前面东嗅西嗅,让我减少一些遭遇毒蛇的担心。依言说,在森林里碰到有毒无毒的蛇是常有的事。一般不受惊吓,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忍不住边走边用砍刀和竹棍敲击树杆、草丛和灌木,我对那玩艺儿心存恐惧,不得不防。这样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我们来到一个山岗下面。依言说快到了,爬上这个山岗就是。我精神陡增,拉着依言连滚带爬往山顶上冲去。正想停下来喘口气,忽听依言低吼一声:小心!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竹棍,扑地一声猛击在一个物体上!我转身一看,差点连心跳都停止了:一条两三尺长的尖尾毒蛇正在距我不足半米之遥处抽搐扭曲。那一圈一圈全身长满的红色斑点,让我全身骤然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这种蛇好像鄂西的那种“烙铁头”,它的脑袋象一块烙铁形状。剧毒,咬伤人后可致命……我从依言手中拿过竹棍拼命把它的脑袋敲碎,把它挑扔到远一点的地方。当地人说,蛇在被打死之前,会把伤害它的人像映在瞳仁里,它的同类看见会多年不忘,寻机报复…… 依言也被刚才的情形吓得脸色苍白。但她能够那么快速果断地打中它,让我实在始料不及!我问她为何能够那么准确地打中“七寸”,她有些木然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看见它的头昴起来,舌信子一吐一吐的,我知道有危险,就打了它的头……我情不自禁走过去,轻轻把她拥在怀里,拍拍她的肩头,真诚地说:谢谢你,谢谢你!我感到她的肩膀在轻轻颤抖。她轻轻挣脱我的怀抱,免强笑着说:你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我终于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橄榄树。在那片山岗的斜坡上,一棵、二棵、三棵,阳光下略显枝黑的橄榄树长了一片在这里,约有上十棵(后来才知是逆光造成的视觉错误,橄榄树的枝叶是绿色的,不黑)。每一棵的树杆并不高,约三五米,细叶如梳的橄榄枝结满一棵棵青黄色的橄榄果,细圆细圆的,在山风中隐约反射着太阳的点点光芒,伸手可触。它们的背景是高深湛蓝的天空和淡淡流动的白云……依言轻摇树干,橄榄果便唰唰洒落一地,顺着山坡蹦蹦跳跳往下滚。乐得刚才失职乱跑的大黄狗莫名其妙地跑上跑下欢叫!不一会儿,我捡了满满一草帽橄榄果,坐在树下慢慢品尝。学着依言的样用衣襟擦擦果子,放进嘴里轻咬一口。那味道,就像那支台湾歌曲唱道的那样:啊,又涩又甜/又涩又甜…… 抬头看依言,它正抚摸着大黄狗的头,显得若有所思。回到村里,不知依言用基诺话对妈妈说些什么,语气有些急促,刚好村长也来到依言家。依言说着说着竟伏在妈妈膝上轻轻啜泣起来。我才知道依言为了保护我,心里受到惊吓,一直在我面前强装笑颜。直到回到母亲的怀抱,她才痛痛快快哭一场!原来,基诺姑娘是从来不在陌生人面前流泪的,即或面对客人也是如此。村长表扬依言好样的,没让“我们的客人”受惊吓,干得好!我朝自己的额头猛击一掌,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当作村长的面,拥抱了依言和她的妈妈,动情地说:谢谢你,依言!谢谢您,好妈妈!……依言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事没事,她只想在妈妈怀里哭一场,好久没在妈妈怀里哭过了…… 转眼十几年过去,我一直过着拧着衣箱四处漂泊的行旅生活。不知依言过得怎么样?还有岩罕、玉光……西双版纳的乡亲们,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你们!我在天涯海角向你们鞠躬了…… 精彩旅游资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