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古城阆中,对张飞庙(汉桓侯祠)似乎总有一种若即若离似曾相识的感觉。
儿时的记忆里,张飞庙就象黑白旧照片一样清晰。汉桓侯祠偏居在古城的西边,门前冰凉的铁狮斑驳的墙壁,敌万楼上摇曳的荒草,大殿后面阴森的走廊,墓前像龛里黑脸圆眼的张飞像,墓冢上高大挺拔的树木茂盛的灌木杂草等……一种恬静的田园自然风光,真悠美!
不知何年,政府出钱对庙宇进行了维修,然后就公开对百姓进行开放。张飞庙突然热闹起来,大人们利用休息时间,常爱带着自己去庙里玩。一进大门,箭门的宽敞街沿上,对称地放着两尊青铜浇筑的如来菩萨坐像,面带笑容富态慈祥,给人无限的亲和力。其两手掌心向上,手背平放在双膝上,双手五指微曲。自己每次去玩,首先就是爬上去踩在菩萨的手心上,撑起脚后跟用手去摸菩萨那张漂亮的脸蛋,觉得挺亲切。听大人们说,孙悟空都逃不过如来菩萨的手掌心,这手掌心真厉害啊!难怪,菩萨的手掌和双膝都被人们踩的泛白了,但菩萨依旧是笑容可掬没有怒容。
前院左边的长排厢房屋子,开辟成了县曲艺团的演出场所,人们在此可以享受四川清音皮影花灯车灯碟儿调等传统节目。庙里院坝和大殿后面全是摆的茶桌,人们在那里尽情地品茶。用各种不同的口音摆着龙门阵,气氛热烈融洽。大殿前面,有一尊高大的香炉,虔诚的香客在此插香祝福。记得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还拿起手中的拐杖,敲击放在殿内左角边的牛皮大圆鼓,发出阵阵沉闷的鼓音,萦绕在人们的心中。墓前像龛两边,摆放着据说是张飞亲手使用过的丈八矛和锏。看着那些够重的铁家伙,心想古代人真厉害,这么重的东西还能舞得起来……那时的张飞庙,人来人往,一片祥和。张三爷在天有灵的话,一定十分高兴。
从大人们的嘴里,也偶尔听说关于张飞的故事。最多的就是他常到西门濠(城墙濠)里洗脚,而且是屁股坐在城墙上,双脚伸向濠里洗脚,够神吧?还有就是关于他的死,当两位部将潜入他的寝室要刺杀他时,怯于他睡觉都是圆瞪大眼的威严,便把刀横放在他的脖颈处躲在一旁静观。张飞以为是蚊子叮咬,朦胧中用手使劲一拍,便手起刀落人头掉地身首分离,一代英豪便从此身葬阆中头葬云阳,够玄吧?
后来,进入了阆中中学学习。天天都要从庙门前经过六次,庙门前的两尊铁狮子,无言地望着我们。有时,自己也爱走到它们的身旁,用手摸摸它们冰冷的身躯,仔细瞧瞧后来才知是被日本鬼子轰炸古城时炸坏的腰部上的窟窿。也不知道这铁狮到底生于何时,只感到岁月的悠久……那时,张飞墓周围都是阆中中学的菜地,我们经常去那里参加劳动,还十分好奇就在墓冢后面不远处据说是教师宿舍的被绿荫遮掩的带有神秘感的南园……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文革运动开始了。“破四旧立四新”的风潮席卷古城,张飞庙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阶级教育展览馆”。前院两边厢房成了不知从何处砸抄来的“封资修”的各种实物,我们被组织进庙接受精心动魄的阶级斗争教育。在《不忘阶级苦》的“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如泣如诉的歌曲声中,听着女解说员用阆中普通话慷慨激昂的陈词。对于不谐世事的我们来说,似乎感受到了革命的火药味……
从此以后,张飞庙都异常冷清败落。所有塑像都被毁坏,墓冢前面被淘挖了一个大洞。门前的铁狮和里院的铜菩萨像,被送进熊熊炉膛化为滚滚红流。一同遇难的,还有那尊曾经有意保护而又难逃厄运的铁塔等宝贵文物……
而今,汉桓侯祠已是古庙逢春,成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古城也纳入了三国旅游路线。但令人不解的是,据说当年拍《三国演义》的电视剧组,就在临近的剑门关拍摄,却没有到古城来拍一下关于张飞的镜头,应该说是一种遗憾……尽管庙宇有些是旧貌换新颜,门前铁狮成了石狮,雕像重新塑起,墓园瘦了许多,还有据说是张飞的石刻手迹等新的内容,但还是吸引着慕名而来的远道游客匆匆而过。只是古城人自己进去的很少,少了那四方的茶桌喝茶摆龙门阵的乡亲。近水楼台不得月,就如古城人很少去登华光楼进贡院等景点一样,似乎有些生份和格格不入。古城人们的消费水平,还没有达到自由出入这些景点的程度……而世界著名的杭州西湖,却免费敞开向市民与游客开放……
想起了参观重庆市云阳县张飞庙的情景,“江上清风”处,张飞的木圆眼头颅浸泡在一口大缸里,长夜孤独。似乎在仰天长叹:“我成了什么,能给我人性化的管理吗?让第二故乡的父老乡亲们多到我身边欢聚吧!”
故园的张飞庙,就在这人世沧桑中一路坎坷一路风雨的走着,透过那双扇的庙门眺望深遂的院落,古城人只是从它的面前一晃而过,生活的现实并非人们都在清闲,庙里供奉的张三爷不知有何感想……(文/鹤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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