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 曾厝垵梦旅人音乐客栈创办人

阿雷

　　厦门味生活

　　阿雷 曾厝垵梦旅人音乐客栈创办人

　　我对厦门最深的感受就是“海”。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厦门是个天崖海角似的美丽的地方，因为那时每年假期，我们都会从老家到厦门探望亲戚，那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那时交通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我们要在车上颠簸上一整天还要坐船才能到厦门，当汽车途经大海的一瞬，我们就异常兴奋和期待，迎着呼呼的海风，因为厦门就在不远的地方！

　　长大了以后，还是喜欢到海边玩，游泳、捉鱼、看书或者发呆，有时会骑自行车一个人环岛旅行，可以捡到鸟蛋和新鲜的海带，曾经和朋友在海边搭帐篷住了两个月，和大海亲密的接触。只能说我和大海是有情结的，后来选择在海边生活，选择在曾厝垵开起现在的“梦旅人音乐客栈”，这是有原因的。

　　我对厦门的另一个感受是“厦门味的生活”。厦门是一个宜居的小城市，这里环境和气候都很怡人。有很多朋友来过一次厦门，都有在这里停留下来的冲动，而很多人最后竟留了下来，厦门成为他们的家。生活是用时间和心去沉淀的。

　　在厦门，生活的气息很浓，从寻常人家的院落和花草，到路边老人小板凳上的功夫茶；从海鲜菜市场上的热火朝天，到街坊邻居的寒暄问候里，都能强烈地感受到这里生活的气息，只希望这种气息不被经济和城市的发展冲淡冲没。有朋友来厦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大皮鞋，换上人字拖，换上宽松的沙滩裤，这里真的很随便。有机

　　会就去海边游游泳，晒一晒日光浴，皮肤一定要黑，入乡随俗，这样就像个本地人啦，最好再学几句闽南话，这样就能哄人啦。

　　因为做家庭旅馆的缘故，这几年我对厦门的感受是“旅游化的城市”。看一看路上一辆辆急驰而过的旅游大巴车、鼓浪屿上攒动的人群、到处可见的拖着行李箱行走问路的游客就可见一斑了。我所在的曾厝垵也由当初几家的家庭旅馆，发展到现在的近百家，发展速度之快超乎想象。旅游带来了经济的发展，但大量旅游人群的到来，也给这个原本宁静的小城不一样的变化，至少现有已难再觅一片宁静的沙滩。

　　厦门真的很美，这里故事也很多。也许有一天，当我离开厦门，在我的记忆里，那里永远有一片美丽的风景，永远有一段最纯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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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厦门，历来是闽南华侨下南洋的主要码头，也是侨汇流向故乡的主要埠头。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正是大量的华侨游资促成了厦门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老城改造。以开元路、大同路为发端，形成了具有南洋侨居地印记的“骑楼街”(厦门人称其为“五骹记”)建筑。街道两侧商店仿照欧陆建筑南洋化的外廊式结构，立面相接、廊柱相连，这种把人行道置于楼下的建筑形式，在南方暑热、多雨的气候条件下，晴天可以遮阳，雨天可以挡雨，台风天还可以避风，营造了清凉洁净、方便舒适的经商购物环境，颇受各方好评，逐渐成为20世纪初厦门街道建设的一种模式。后来相继建成的思明路、中山路延续了这种建筑风格。

　　近一个世纪以来，“骑楼街”已经溶入闽南乡土文化符号并形成了厦门老市区的标志性风貌。游厦门，不看骑楼街，不感受它那天人合一的创意，我以为会是一大缺憾。

　　厦门岛上靠近鹭江码头的地方，自古聚居着来自老同安出名的“三大姓”：石浔吴、丙洲陈和后麝纪。他们把故乡的饮食习惯和美食带到厦门竹树脚，逐渐孵化成厦门人的饮食习俗，像油葱粿、烧肉粽、蚝仔煎、芋包、封肉、马蹄酥、贡糖、糖葱饼、蚝仔粥、蟹粥等不胜枚举。20世纪初，又有大批闽侯、福州的“三把刀”(即菜刀、剪刀、剃头刀，指厨师、裁缝、理发师)来厦，福州口味被引进鹭岛。

　　人气潮涌的街市，南来北往的“胃口”云集，结果沿着鹭江到浮屿角，赖厝埕(即今大元路)开元路和大同路这一带，餐馆酒楼林立，小食摊担成行。于是，在厦门的老市区积淀出许多令本地人交口称道，让外地人流连忘返的名吃名点和久盛不衰的饮食老字号。在这里，吃的学问被放大，文人雅士把它冠以“食文化”的美名，成了厦门人写在餐桌上的表情。到厦门，没有人会拒绝美食的诱惑，我和朋友常到小街小巷里，寻觅飘散着海鲜美味的大排档，尽情感受“口福”滋味。

　　厦门作为中国最早出口茶叶的口岸，到处可见茶庄，随地可闻茶香。厦门饮茶之风盛行，因为在这里饮茶是一种享受。不论官场私宅、街市坊间，也不论贵贱高低，男女老少都把茶事当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日课来对待。饮茶在厦门被称为“泡茶”，老街深巷中的厦门人更习惯叫做“呷茶”，这含有“品尝”的诗意。厦门人喜欢三两个人围坐一起喝茶的感觉。一张低矮的小桌仔，一只大小可握于掌心的紫砂茶壶——“小掌罐”，几只小杯，一碟蜜饯、贡糖、花生糕之类的茶点，一桌一天地，一杯一乾坤。街头巷尾的茶桌仔是厦门人舒展心境的好去处。外地朋友说这是厦门人慢生活的写照，我认为这是厦门人善于调适自己的表现。喝茶绝不误工，喝茶真见和谐、喝茶净长灵性。有宾朋好友来，乌龙茶入紫砂壶冲泡，情感尽在茶香里。来厦门，不能不随俗陶冶一把。闻香、舌舔、口含，让琼浆如潺潺细流沁润心田。我想这举止温文尔雅，谈吐都细声细语，可谓大俗不俗。

　　脚都没踩稳，堤岸上就起了吆喝声，摄影师阿闯拍得正入神，指挥着我，要我端正头上的这顶跟老渔夫借来的藤帽，很不情愿地，帽檐儿的油垢在我的额头上沾了半圈……

　　制片阿亮堵了上去咕哝老半天，海口腔的闽南话，在我爷爷的爷爷离开了三百年之后，一样的老土一样的体贴，老渔夫真骂起客人来了，我跟完全不懂闽南话的阿闯说：“是船，他不要人家踩着他的船，不过就是个破船，借我拍个照能怎样呢？”

　　我可不要因为我是受邀来的客人，就莫明地对着这个怪怪的城市起了好感，大概像是拉锯在潮间带五花八门的生物那一般，厦门人也许分不清自己是属于陆地还是海洋的，我爷爷的爷爷在三百年前离去的时侯，必定是怀着若不成功就决不再回来的心情。在海的那一方看起来，厦门人就永远不属于海洋。也像是拉锯在新世界文明与南方安逸的古典之间，街坊里满目的洋楼与故人的奇思幻想，却又说明了厦门人不愿意常驻在陆地上的心情……

　　“你也不能说人家到了海边，不脱了衣服下水去，就说人家不勇敢。”离开了那个叫做沙坡尾，搁满了歪歪斜斜的小渔船的泥坑之后，就有人对我这么说。

　　“何苦到了一个城市，就非得要是非题似地表明自己喜不喜欢她……”结束了和老渔人的聊天，没有目的地散步在阳光西斜的巷弄里，几只猫咪拉着长长的背影，蹲聚在堤岸上，望着渔人们刚刚从舱里卸下的渔获，我实在想不起来赞美厦门的词汇。

　　啦啦……啦啦啦……我莫明地哼着一首想不起名堂来的曲调，心里在想一般是自己很轻松的时侯才会这样。

　　如果人家真的活得很自己，不管你是踩住了他的脚他的船他的影子，就该当让人家来说说你，好了！ 除了不要让我每天吃那些烂糊糊的面线之外，来到厦门一切都还可以……

　　摊子摆开了，大排档上光着膀子，学人家挥汗吃着渔鲜的北方汉子小高，吃力地听着我跟大排档老板的闽南对话，一行人都慢慢地表白着自己的身份，这个饭桌上的趣味，就像是这个城市趣味的缩影。

　　我无法想象我爷爷的爷爷在三百年前，离开这些安逸的南方小港湾时侯的心情，住在南方这些安逸的小港湾里有什么不好呢？都说是战祸才让人流离颠沛，而我宁可想象这些离去的人，都是在这美丽的港湾失去了什么，失去了挚爱的人，失去了对芬芳故土的感觉，爱上了流浪的信仰，或者，像是小女生说的一样，只为了寻找旅行的意义。

　　当然我只是以一个流浪者的后代，来反思凝固在这些岛屿上的人们，于是自然地就会觉得，在这里见到的每一张脸孔都是那么的不耐烦，却都又那样的含着某一种渴望，渴望着随时要抛弃原乡的幻想，却又从来都没有行动的不耐烦。

　　挥汗吃着大排档的北方汉子小高，又如何能懂得先民们一路筚路褴褛地来到南方的心情，而我又怎能懂得凝固在这些岛上的人们，对于故土是如何不舍的心情。

　　啦啦……啦啦啦……于是我又莫明地哼起了一个无名的曲调，通常我会这样子来掩饰我的悲伤……

　　如果我是云，那你就是长在岸沿上的一朵小黄花

　　如果我是风筝，那你就是紧系在土地上那一丝细细的线

　　如果我是风，那你就是在暗夜里默默地飘落的雨丝

　　如果我不再回来，那是因为我不记得曾经拥有你

　　啦啦……啦啦啦……整个人又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胡诌地唱着如果我是……

　　挥汗吃着大排档的渔鲜，一伙人其实不算多话，又或者一伙人都没有说到重点上去，在这样一个人人都想要寻思自己的南方夜里，谁也不想去踩住别人的影子。再见了，厦门。晚安了，厦门。原谅我无法爱你，一道道似曾相识的渔鲜，一句句无法应允的问侯，一缕缕飘过天际的云，还有一脉脉在血液里流窜的讯息，都让我想起我在海峡那一方的故乡，因为我深爱着我的故乡，就原谅我无法再爱你……

　　似乎老东西都发臭，也许是因为固化了的思维，老城市也都开始发臭。

　　伦敦发臭，纽约早已臭不可闻，上海发出一种丰腴的臭味，北京臭到令人麻痹。老东西都发臭，通常都是因为僵化了的思维，我在厦门的夜里似乎也尝到了一些些这样的感觉。

　　而我那些努力地在陈述着厦门美好的年轻朋友们啊！厦门却因为你们而芬芳，然而我还故意地问起你们，你们深爱着自己慢慢发臭的城市，是不是偶尔也会觉得孤单……

　　我实在无法将堆积在破落老房子里面的无聊旧书，说成是难得的宝藏，也无法将鱼、肉摊上老乡不耐烦的脸庞，说成是某种生命力的表征，昏睡在斜阳里的理发厅，说成是可以让人焕然一新的流行会所，沉淤在发臭的内海烂泥里的小木船，说成是渔人们淘金的元宝。

　　而我只是个过客，我是从这里出发的流浪者的后代；而我有慢慢僵化的思维，我是我自己的城市发臭的源头。我无法揣想我爷爷的爷爷，在三百年前从南方这些安逸的小港湾出发时的心情，也许他在这个地方失去了什么，也许他怀抱着深刻而痛楚的慻念，也许我们都不应该变成旅人，但从此我们的血液里充满了流浪的因子，而亲爱的朋友啊，你的血液里充满了忧虑的因子，你非常地忧虑你渐渐老去而且发臭的城市，你更忧虑无时无刻不断地推挤你的僵化的思维……

　　啦啦……啦啦啦……

　　如果我是船，你一定是那舍不得我出航的港湾

　　如果我是船，如何能知道哪里是美丽的彼岸

　　如果我是船，我有属于我自己的南方之星

　　如果我是船，我再也无法乘载你对我的思念

　　如果我不再回来，那是因为我不记得曾经拥有你

　　啦啦……啦啦啦……我心里有某种不舍的悲伤……

　　晚安，厦门。那夜里聚集在Thank You这个小店里的所有朋友们，从北方的小高到南方的阿亮，从那一方的旧书商到这一方的老渔人，请接受我迟来的拥抱，我只是个过客，没有人应该是旅人，但那一夜我们感受了许多许多，在这样一个活的很自己的城市里，你踩住的也许不是我的船，不是我的脚，也不是我的影子，似乎是我自己以为已经遗忘了的流浪者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