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民间的艺术群落
有过下厨经验的人都知道,川菜里,花椒是绝不可少的重要调料。必须有,但又不能多。因为它只是调料,是用来提味的,分量要恰到好处。少了,起不到提味的作用,多了,喧宾夺主。显然,我这么说并不是要介绍烹调经验,而是仅仅想借用这一烹调经验来说明一个浅显的道理:对于成都,对于这座市井味十足的城市,如果没有艺术这种花椒来为它提味,那它就与我所界定的“优雅的市井”八杆子打不着,就只是一座只有物质没有精神的空心城市。幸好,“花椒”给成都这道地道的川菜提了味,这花椒,就是那些埋伏在民间的艺术群落。
“鹿野苑”这个名字听上去充满中国古典的诗情画意,事实上却是从梵语转译的。因此,通往鹿野苑的路才那么曲折通幽,如果是春天的话,你得穿过几千亩金黄得让凡·高看了都会流泪的油菜花,穿过由几千株柳树、杨树和桉树成行排列的乡村公路,还得穿过几道石头砌成的小桥,才能抵达那座位于成都近郊的以佛教石刻为核心的博物馆和与它一墙之隔的度假村。
鹿野苑位于郫县徐堰河畔,收藏有从远古到明清时期的石刻艺术品1000多件,以汉代到唐宋时期的佛教石刻艺术为主。这是一座掩映在河滩上的杂树和竹林之间的博物馆,它的设计者是曾经写过小说,还曾经演过戏的建筑师刘家琨,而向来以笔法诡异著称的诗人钟鸣,曾是这里的馆长。
佛教的出世与现实的入世一墙之隔:左边,是大量佛教石刻作品,佛法西来,这些艺术品描绘的故事和形象深入民间;右边,则是个同样名字的度假村或者说叫会所,尤其打眼的是立在空旷草坪上的几根粗大的木头,它们是拓展训练用的。我前去鹿野苑时,正好遇到一群年轻男女在这里接受培训——佛光见证了年轻人的成长。
据说鹿野苑是刘家琨最著名的作品。这个显然带有小众化倾向的设计师,他还给四川的几个著名画家设计过工作室,其中包括罗中立和周春芽、何多苓这样的大腕。大腕是难以接近的,他们的工作室当然也就不在向公众开放之列。不过,比这些大腕资历更老,大腕们见了都得唱个喏叫声老师的叶毓山,他的工作室不仅是工作场所,同时还附设有一个个人作品陈列馆。
那个地方在牧马山。那里,据说是刘备牧马的地方,是出现在平原南缘的第一列浅浅的山丘。古木参天的庭院,立着几栋建筑,除了两栋用于居住的小楼外,其他则是叶毓山的创作室、工人生产的厂房、办公室;最起眼的,是门前立着两尊巨大雕塑的叶毓山作品陈列馆。在这座陈列馆里,安放着这位中国最优秀的雕塑家的大多数作品,其中自然有叶毓山的成名作——翘着二郎腿的毛泽东。据说,这一作品当时有不少批评的声音,认为不应该把领袖塑造得如此随意——一脑袋里有贵恙的人固执地认为,领袖每时每刻都要严肃地绷着脸,而在四川人叶毓山的视野里,伟人也应该有这样淡定的休闲时光。就像成都人一样。
神奇的是,由于有一条小溪环绕叶毓山的庭院,每天总有几百只白鹭飞到他的院子里觅食。因此,叶毓山每天必做的功课之一,就是给这些活泼的精灵喂泥鳅。那些泥鳅,全是花钱从市场上买来的,每年需要将近十万元。
从鹿野苑到集结了诸多艺术家的画家村,以及分别以郭沫若和巴金命名的艺术院和文学院,这些埋伏在成都民间的艺术群落,它们似乎从来都不曾占据过主流,但它们却又是一种沉默的、不可忽视的存在。
因此,在成都,你可能会发现这样一种有趣现象:上午,男人带着太太和孩子,驱车前往鹿野苑,给孩子讲解那些年代久远的事情,专业得好像他一生下来就是讲解员似的。中午,他们要选择一家有特色的小餐馆,要一桌川菜,男人还得喝两口。下午,孩子可能被送回了外婆家,或是去了艺术学校,男人呼朋唤友,聚集在府南河边的茶馆里;女人则和女伴一起,前往宽巷子或是春熙路。真实生活的气息就这样扑面而来,以至于我敢断定,哪怕走遍世界,我也能从无数种迥然不同的生活中,一下子嗅出哪一种叫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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