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季羡林命名的荷花--“季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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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07月16日11:18

  季羡林的草木情缘

  季羡林是一位研究相当古老学问的学者,可是,他又是热爱生命,与鲜活花草有着极深情缘的至性之人。季羡林在研究学问之余,常常与草木交流,关注它们,用手用心去培植它们。正因为此,他与一些植物,有了密切的联系,对植物的生活情形,有了非一般人关注的深入了解。

  1930年,季羡林从济南考入清华大学西语系。刚到北京,他住进西城的一所公寓。在这里,他见到了一株枸杞树。这树靠院墙长着,枝干苍老虬曲,树皮起皱,色泽黝黑,如千年古松。枸杞树,一般生长极慢,可此树却高过屋檐。问主人,说数十年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变化,这叫年轻的季羡林有了些许沧桑之感。

  之后的许多时日,看书乏了,他便在这棵枸杞树下徘徊,看蜘蛛结网,蜗牛爬行,细细看去,许多叶片都有被虫子咬过的半圆缺口……这些情形,使季羡林产生许多联想,也常常浮起无端的乡愁。虽然不久他便搬进了花红柳绿的清华园,可黄昏时余晖返照在上面,“俨然如来佛头顶上金色的佛光”,夜晚里“只剩下一团凄迷的影子”的枸杞树形象,却跟随了季羡林多年。这,或许是他与草木结缘的初始吧。

  1946年,留学归国的季羡林,在北京大学担任教授。此时,他住在一个很深的大院子里面。这是明朝著名机构东厂所在地。院子里存着一些汉代的石棺石椁,还有一些时代久远的古碑。大约因此,这里显得相当阴森。住在这里的季羡林虽然并不害怕,可孤寂之感,却时时袭来。这时,院子里的马缨花开了。这种花树,密碎的叶子好像一座天棚,上面布满粉红的花瓣,望去,如绿云上浮着团团的红雾。花一开,香气也出来了。满树的花叶,使得这个阴森森的院子,透露出别样的生机。它也同时抚慰了季羡林的寂寥。从此,他喜欢上了这种先前并不熟悉的马缨花。1949年后,季羡林在北京多处见到马缨花,可似乎不是了当时的样子。短短数年,花的品种不会改变,为什么会有不同呢?这使他产生了困惑。后来仔细想想,才觉出,今天的马缨花,大都开在明朗广阔的地方,与当时那所幽深宅院环境全然不同。当然,人的心境也有了许多不同。这种对花的理解和体会,使季羡林产生了“光和影的对比”。这些繁复感受,也使他对马缨花产生了更浓厚的多重感情。

  有时候,一些司空见惯的事物,因了他人的发见,会启迪我们。这种情形,季羡林在槐树花上面有所体悟。住进美丽的北京大学朗润院后,每年春夏之交,季羡林总能闻到扑鼻的清香。这香气来自西边荷塘岸边及高低土坡上成片的洋槐树。那满树的白色繁花,成团成簇挂满枝头,让人甚至想到新疆天池的万古雪峰。

  由于十分习见,虽然气息令人陶醉,可季羡林最初并未特别在意这种在北方很普遍的树种。一次,季羡林陪着一位印度朋友参观北大校园,走到槐树下时,这位外国友人用鼻子深深吸了几下,仰头看花,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真好看呀!这真是奇迹!”季羡林一时不解:“什么奇迹?”“你们这样的花树。”季羡林初有些不以为然:“这没什么了不起,我们这里多得很。”印度朋友反问:“多得很就不了不起吗?”这话令季羡林无言以对。日常生活中,常常有一些美好事物,由于习惯,被人漠视。等到别人指出,再去细察,才会重新恢复人们对该事物的领会。此后,槐花成了季羡林的爱物。它如第一次见到的神奇,似在自语,又似与人对话,季羡林的内在世界,仿佛又新植了芳香而纯白的槐花。对于许多事物,我们应当保持永久的好奇心才是。

  “文革”之前,北京大学办公楼前,有两株枝干繁茂,绿叶葳蕤的西府海棠,十分有名。每年春天,还有文人专程赶到此处,探望欣赏。季羡林近水楼台,每逢海棠开花,也一定到树下流连,欣赏花色,看看蜜蜂飞鸣。那时的感受,用他后来的回忆,是“顿时觉得人间毕竟是非常可爱的,生活毕竟是非常美好的,胸中的干劲陡然腾涌起来……”孰料“文革”一来,养植花木也成“玩物丧志”,甚至“修正主义”,两株漂亮的西府海棠,便被连根挖除。这叫季羡林颇为怅然。“文革”后的一天,季羡林偶过办公楼,突然看见两棵西府海棠,依然树立。满树繁花,粉红、鲜红,宛若彩云;再一定神,见到的只是之后补栽的两棵柏树。这使季羡林感慨万分。他想,这是名花有灵吧?他想到了宋代大诗人陆游写海棠的名诗:“为爱名花抵死狂,只愁风日损红芳。绿章夜奏通明殿,乞借春阴护海棠。”诗人喜欢海棠到了这般热狂的地步,可今天为何却容不下它呢?这种遗憾,季羡林铭记于心。后来外出讲学,见到西府海棠,还写下文字,以抒发无限感慨。

  喜爱花木久了,便会遇见一些奇事。1990年,季羡林屋前的空地上,孩子们种上了几棵扁豆和两株丝瓜。这都是极普通的物种,可它们的表现,却并不一般。例如丝瓜。丝瓜的蔓总是往上攀的,只要有依托。季羡林发现,这丝瓜蔓以每天半尺的速度,从一楼墙面爬上二楼,又爬上三楼……蔓藤牵到哪儿,就将浓绿带到哪儿,真了不起。从此,季羡林每天早晨观察丝瓜生长,成了一项任务。

  不仅带来浓绿,丝瓜还把果实结到令人难以想象的高处,并且凭细细的丝蔓,将重重的丝瓜挂在墙体。一天,季羡林发现二三楼之间,长出一根丝瓜。丝瓜愈长愈长,愈来愈重,这使他颇为担心起来:仅凭细细的丝蔓,也许承受不住丝瓜重量。因此,几天来,季羡林总是不停张望,想知道这丝瓜及瓜蔓的命运。

  奇迹发生了。这根悬空在两层楼之间的丝瓜,仿佛知道丝蔓不足承受重量,自己想出办法来了。季羡林一个早晨去观察时,发现这只垂直悬挂的丝瓜,竟然将身子平了起来,搁在了楼房为抗震加固时凸出的一圈浅台上。季羡林大吃一惊,他以为是人为将其身体由垂放平。可左右看去,楼上之人不能从窗边达到,楼下之人无法倚梯上去,完全是丝瓜自为的动作,自为的力量所致。可是,它自己是怎样完成如此艰难任务的?实在难以想象。最后,季羡林只好以“奇迹”名之。动植物种中,有许多人类难以理会的奇异能力,可惜,一般人很难如季羡林这样,对它们活动进行如此痴心细致观察,因而也就无从发现它们如此惊人的神奇能力了。

  除去观察,品赏,季羡林还加入点染自然的行列。他的家门楼前,有一块几亩大的清塘。最初这里面有过荷花,后来便许久不见了。水塘没荷,看去便缺点什么。上世纪90年代,有人从湖北来,带来几颗著名的洪湖莲子。这莲子外壳黑色,十分坚硬。送的人说,就算埋在淤泥里,这莲子仍可千年不腐。季羡林将五六粒敲破,投进水塘,希望它能有所发展。

  虽然季羡林常常前去观察,可一连几年,投下的莲子毫无反应,令他失望。一直到第三年的一天,在塘边行走的季羡林,忽然发现他投莲子的地方,冒出几片圆圆的绿叶。叶子浮在水面,惹人怜惜。可惜,就这么几片,再没有更多叶片长出。

  莲子的生发在第四个年头上。这年严冬刚过,季羡林就看见去年冒出叶片的地方,一下子,浮现一大片绿叶。不仅如此,叶子还迅速向周围扩张。不多几天,绿叶竟覆盖了水塘里不小的一片。渐渐,一些叶片挺出了水面,长成亭亭荷叶。原还担心是水浮莲,这下高兴了,季羡林知道,这是真正的洪湖莲花。

  一旦挺出水面,就带动了其它叶子,陆陆续续,叶子们都挺拔起来。还向四周扩散,不过十几天,荷叶竟蔓延了半个池塘。再过一年,荷叶便密密实实将池塘完全遮掩。叶子长起,接下便是开花。这塘里的荷花,开来不但红色浓郁,花瓣明显繁多,与周围荷塘的有很大不同。看到如此成绩,季羡林自己十分愉快,北京大学校园的学者教授亦颇为喜爱。著名历史学家周一良,还给这一塘荷叶荷花特别命名——“季荷”。这一池自然,便添加了生动的人文意味。

  季羡林自己,当然也兴奋。他是学者,首先就记起了宋代诗人杨万里著名的咏荷诗句:“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自以为西湖胜景,呈现眼前,大快人意。之后数年,夏日荷塘盛时,他每天数次,徘徊塘边,看荷花绿肥、红肥,看倒影水中,看莲瓣飘落……不知不觉,古人诗句又浮了出来:“池花对影落,沙鸟带声飞。”句子虽然不特别好,可却最出色描绘出了眼前情景。

  季羡林先生是一位大学者,研究的学问一般人难能了解,可是对自然,对草木,却有着如此的喜爱。这两者,相距似乎遥远,但对于热爱生命的人,它们应当同等重要,同样富于魅力。或许,它们还有一种深切的联系:是自然之美,支持了他对深奥学问钻研的兴味;对学术的研读,使他对草木之情领会得更为细腻,丰富和生动。不论怎么说,这两种喜爱和由此而来的成绩,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它们相互映衬,给我们展示的,是充满珍惜、珍重的辽远而宽博的胸怀,是应当如此的多彩鲜活人生……

  杨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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