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光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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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 北京 | 北京文网 | 2009年02月17日11:53

  老北京“歹人堆”里的名目甚多,单就“棍”而言,就有恶棍、地棍、土棍、光棍、赌棍、淫棍、讼棍等等。一些反映旧京的文学、影视大多把“恶棍”和“光棍”这两种形象混为一体,两者确实有许多共同点。

  “恶”主要表现在“以强凌弱”上,能“恶得起来”的人都是有所依托和凭借。恶棍的依托大多是官府势力,有“大门槛”当后台,或所凭借的大多是地面上的一群流氓、地痞、无赖。恶棍一般都和黑社会有联系,但黑社会里的中坚分子,绝不会以恶棍的身份在社会上“亮相”。

  “光”主要表现在“亮”上,办起事来“明光锃亮”,既“表皮”又“外场”,待人处世反应快、转弯快,俗话说得好,“光棍不吃眼前亏”,“光棍调——转得快”,便说尽了光棍的特点。

  光棍又可分为大光棍、小光棍、文光棍、武光棍、臭光棍……形形色色的光棍们之所以“光”得起来,也都是有所依托和凭借。光棍的依托和凭借大体上和恶棍差不多,光棍的“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以“恶”为后盾的,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而已。

  大光棍一般都有一定的“身份”,是长衫帮的“体面人物”,也是高档大茶馆里的常客。光棍每天早上都去坐茶馆,但不是为了喝早茶、吃早点,而是“露上一面”,对外界表明自己的存在,这就和当皇差的人有事无事都要到衙门里去点个卯一样。

  大茶馆早上的茶客大都是练功的、吊嗓子的、遛鸟的、遛早弯的……这些人“早课事毕”之后,到大茶馆来喝壶茶,开开胃,然后吃两块红炉点心或一碗烂肉面垫垫肚子。练功的人食欲好,往往还要来个小碗炒肉才“顶强”。

  安定门内的“广和轩”,是大混混赵金声赵六爷的“点卯”之处。赵是个“练家”,会几手工夫,手下有批“徒弟”,专包办外馆的蒙古买卖。有一天赵金声约了一个“朋友”到广和轩谈买卖,所以来得特别早,进门后没有声张,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就和“朋友”开始谈判。这时就听一个小跑堂的正在发布新闻“……别看赵六爷在街面上是个人物,只要他一奔张家口、绥远,六奶奶可就……”说着这位跑堂的用手做了个“王八”。有人踢了跑堂的一脚,说:“别胡放屁。”跑堂的一回头,发现赵六爷正坐在他身后桌子旁。跑堂的毕竟是跑堂的,愣了一下后,立刻迎了上去高声道:“六爷来了,六爷点什么?”此时广和轩内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所有的人都凝神注视六爷的神色。没想到六爷满面春风地说:“今天我胃口好,来两个炒肉。”于是广和轩内一下子冰河解冻、春意盎然起来,大家纷纷前来和六爷打招呼,六爷也像往常一样频频向大家点头致意,仿佛这件不愉快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赵金声“胃口好,来两个炒肉”的“佳话”不胫而走,街面上的人纷纷称赞赵六爷“够光棍”。倘若赵金声要是当场痛打跑堂的一顿,或是事后叫“徒弟”们痛打他一顿,那无疑是证明了跑堂的所言不虚。由此可知,光棍讲的就是要与众不同,所以这一次六爷非但没有跌份,还叫得更响了。

  老北京还有句歇后语,“光棍干瞪眼——软硬都不吃”。这句话的出典来自“八大胡同”。

  “八大胡同”位于前门、宣武门外,是妓院云集之地,所以“八大胡同”也就成了妓院的代名词。当时妓院里都养有打手,称之为“臭靴”。“臭靴”的职责是镇压妓女反抗,应付嫖客闹事。妓院老板对闹事的嫖客有两种处理方式,一是“请出去”,二是“打出去”。臭靴要是没点光棍本事,是很难把闹事的嫖客逐出大门的。因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敢在妓院闹事的主当然也不是好打发的。“臭靴”都是耍光棍的好手,所以世人又把“臭靴”称做“臭棍”。

  对于既“请”不出去,也不能“打”出去的闹事者,妓院老板只好任凭他尽情闹事,不外是打人、摔东西。打人总得有人挨打,这时“臭靴”就得出来“应差”,让嫖客痛打一顿出气。所以“臭棍”不但会打人,还要会挨打。

  侦缉队的一个分队长在妓院里嫖得不开心,于是大发雷霆之怒。当班的臭靴“打了眼”没认出来,把腰间的板带一拍,指着大门说:“你是竖着出去还是横着出去?”竖着出去是自己走出去,横着出去是被人扔出去。这位侦缉队长拔出手枪对准“臭靴”的脑门说:“我让你躺着出去!”说罢狠狠地打了他两个耳光子。“臭靴”一看这个阵势,赶紧来个“光棍不吃眼前亏”,赔着笑脸说:“你老人家让我躺着出去,我不如爬着出吧!”说着跪下就向外爬。侦缉队长乘势飞起一脚,把这位“臭靴”踢了个遛滚。这一脚真把“臭靴”踢急了,爬起来后,拍着胸口说:“你别踢,有本事往这儿打,你二拇指一动弹,我这一百斤就撂给这儿了,20年以后咱们再说。”侦缉队长一听倒乐了,说:“好小子,你不是不怕这玩意儿嘛(指手枪),我把它收起来,把你练服算。”说着对“臭靴”劈面就是一掌,“臭靴”刚“双手托天”迎上去,谁知道这掌是虚的,下手里“黑虎掏心”,狠狠地捅上了一拳。这拳可是实实在在的拳,把“臭靴”打了个“脸朝天”,“臭靴”爬起来后跪在地上直叫“爷爷”,侦缉队长一听就火了,破口大骂道“老子再缺八辈子德,也轮不到你来当我的孙子,我打死你这狗杂种”,飞起一脚,又把“臭靴”踢出了一丈多远。“臭靴”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时老板带了一大群妓女来给侦缉队长赔罪,摆酒道不是,一场风波才停歇下来。

  这位“臭靴”虽然一时“打了眼”,可是反应快,弯得也快,挺得也快,无奈这位侦缉队长软硬都不吃,“臭靴”耍不起“臭棍”来,所以留下了一句歇后语“光棍干瞪眼——软硬都不吃”。

  老北京人常说:“聪明不过帝王,伶俐不过光棍。”帝王聪明与否本文姑且不论,光棍之伶俐不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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