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山岛：洞庭湖第一大内湖岛(2)

　　渔业

　　两座渔村，传统捕鱼方式有绳网、棕丝网、钩钓等，也有用鸬鹚捕鱼

　　桥梁既通，岛上的客运、汽渡码头变得异常冷清。王尚亮告诉我们，要看码头，还可以去找岛上的渔村。

　　南嘴渔村位于南嘴镇镇西临湖一带，而新湾渔村位于新湾镇边，临白沙长河。这两个渔村是赤山岛专业渔民的聚居地。南嘴渔村属南嘴镇，新湾渔村则归万子湖乡管理。沅江市万子湖乡是专业渔业捕捞乡。

　　11月17日下午，我们从南嘴渔村的码头经过，几艘渔船懒洋洋地泊在岸边，无人看管。顺着码头往上走，可以看到当地渔民数年前“洗脚上岸”后建的房子，多数是平房。在一栋两层高、粉刷一新的楼房前坪，48岁的邹运秋将一张渔网用竹篙搭在树杈上，清理上面的杂草和小鱼虾。

　　“这是专门打小鱼的刁子网”，邹运秋一边聊天，一边驾轻就熟，拣得飞快。这段时间天气回暖，他每天早上4点起来开船放网，天快亮的时候收网。等天气再冷一点，“鱼沉到底下避寒去了，就要用大网，好打大鱼”。说话间，邹的妻子骑着电动车，从镇上的农贸市场返回。“今天只打了几十斤鱼，一会儿就卖光了，收益不好”。

　　洞庭湖每年最好打鱼的时节，是农历的5月到7月。与此同时，每年公历3月初到6月底，却是沅江渔政部门规定的禁渔期。作为专业渔民的邹运秋表示理解，“也要给鱼留条后路”。渔民用的渔具一般分好几类，传统的有绳网、棕丝网、钩钓等，也有用鸬鹚捕鱼。尽管现在对电打鱼整治严厉，他有时出湖仍会碰到电打鱼船，“在湖面上直来直往，一般不是本地的”。

　　26只鸬鹚成了渔民夫妇的牵绊，“总不能让它们都饿死呀”

　　11月29日下午2点，31岁的陈英站在新湾渔村的码头边，向远处的河湾张望着。几艘划子从赤山岛东边的白沙长河上缓缓划来，她的丈夫朱松柏和同村人打鱼回来了。渔船上站着人之外，影影绰绰地立着什么东西。等划近了，我才看清，居然是几十只鸬鹚。新湾渔村的这几户渔民，是赤山岛唯一仍在使用鸬鹚捕鱼的。我们的向导，“洞庭护鸟第一人”、长期深入湖区的李剑志认为：“这种捕鱼方法，在整个洞庭湖区都非常少见了”。

　　陈英告诉我们，丈夫家几代人都是靠养鸬鹚捕鱼为生，“可这并不是一件轻松活儿”。

　　鸬鹚不会孵蛋，需要给抱巢的母鸡孵。近年来洞庭湖鸬鹚受环境污染影响，生出来的蛋，能够孵化成活幼崽的越来越少。朱家干脆从外地购买幼鸬鹚，一只大概在400到500块之间。陈英用划子载着我来到码头边的水面，朱松柏正将捕鱼归来的鸬鹚，一只只放回架在水面的竹篙上。为了不让它们乱跑，还得把脚上的拴绳绑住。没换毛的幼鸬鹚很好分辨，胸毛是白色的，它们在成年鸬鹚的诱导下，逐渐掌握捕鱼的技巧，这一驯化过程，需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一只鸬鹚可以服役十年左右，朱松柏家有26只。

　　三十出头的朱松柏沉默寡言，告诉我今天打了100多块钱，同时伸出了三个指头，“还要三个人分”。转身接着收拾鸬鹚和渔船去了。倒是随丈夫养鸬鹚的陈英，耳濡目染下，对鸬鹚习性解析独到：“鸬鹚就是要饿，吃饱了的鸬鹚懒得下水。天气要冷，天气暖和时，鱼也灵活，鸬鹚抓不到鱼，就光顾着玩水，这时候就需要用竹篙逼一下。”“但是总不能让它们都饿死呀”，陈英说出了心里话。前些年，他们夫妇在北京工作，近两年才返回赤山岛，重操旧业，仅仅是养家糊口——除了家人之外，也包括码头旁愣愣地站在竹篙上的那26只鸬鹚。每隔3天，它们就必须喂一次食。陈英有想过把这些鸬鹚统统卖掉，两人外出打工。但鸬鹚的效率，远不及如今的种种捕鱼手段，因此本地乏人问津。鸬鹚成了他们的牵绊。

　　物产

　　数不清的橘园与苎麻园，而林场如今主要搞景观林培育了

　　赤山岛上面临选择的，不仅仅是渔民。沅江盛产苎麻，这种植物全世界唯中国独有，号称“中国草”。中国麻纺协会一直不知苎麻名称的来历，后经考证，西施隐居赤山岛后，把自己家乡苎萝山的名字安到赤山岛廖家冲的一个山头，也称苎萝山，(今蠡山村廖家冲尾)。这里产的麻十分好，此后就叫“苎萝山麻”，后人简称“苎麻”。苎麻在中国历史上使用很早，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素纱襌衣”，其领子与袖口都是苎麻织就。

　　苎麻对土壤的适应性较强，平原、湖区、丘陵区、山区的各种土壤，都可种植苎麻。据统计，1990年代，沅江苎麻常年种植面积在30万亩左右，占全国苎麻产量的四分之一，被誉为“中国苎麻之乡”。赤山岛更是将苎麻与柑橘并列为岛上的两大经济作物，“数不清有多少个橘园和麻园”，邓企华回忆说。

　　近十年来，受市场经济影响，麻纺产品价格跌宕起伏，“苎麻价最高时可卖到9元，现在跌破3元”，许多麻农们觉得没有赚头，他们就把苎麻刨掉，改种别的经济作物。邓企华说，这两年景观树走俏，赤山岛上就多出了许多私人苗圃。

　　在赤山岛上大规模种树，就得从1963年，沅江市林业局在赤山岛上建立龙虎山国有林场说起。在一座岛上建林场，乍听之下，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而，自建场以来，龙虎山林场拥有森林面积2800亩，造林1300亩，大幅度提高了岛上的植被覆盖率。

　　11月29日下午，龙虎山国有林场场部，林场的老书记王尚文谈起龙虎山林场这些年的变化。他在1966年调任龙虎山林场党支部书记兼场长，1987年退休，在林场工作了21年。尽管今年88岁，老人仍耳聪目明，精神矍铄。

　　林场最初主要培育用材林，岛上本就有樟树、枫树、椿树、蜡树等乡土树种，1970年代起，林场开始引进了楠木、水杉、池杉等树种，到现在共计有160多个树种。王尚文指着场部院内的几棵30多米高的水杉说：“它们就是我30多年前，从福建建宁带回来的，每年春天是最好看的时候，绿油油的跟宝塔一样”。林场内设有专门的育苗场，面向沅江及整个洞庭湖区提供树种。当天来场部的路上，我们恰好遇到林场的职工在林场内的云风寺旁植树，栽下了香樟、桂花、景烈白兰(木兰科含笑属)等树苗。林场已从用材林种植转向景观林培育，王尚文表示，“这样经济效益更高，也可以提高种植率，防止树木单一化”。

　　早几年前，龙虎山林场还向洞庭湖区推广了一种低质速生树种，它就是如今在洞庭湖的洲滩随处可见、争议也最大的六九杨。

　　观点

　　“赤山可能是整个洞庭湖区人类最早生存、生活之地”

　　“古代中国中原地区，就是一个以长江、黄河、珠江三横和汉水、洞庭、湘江、灵渠、漓江为一竖的‘王型大湿地’”，2013年11月30日，沅江市内某茶馆，洞庭湖文化研究会会长、考古学家邓企华用手指蘸着茶水在几案描出一个“王”字。湿地是各类生物生存繁衍之地，也是人类文明的发祥地。“洞庭湖是这中间最大的中心淡水湿地，赤山岛则处于洞庭湖区的中心”。

　　邓企华有足够的理由，支撑他“王型大湿地”的观点。1979年，考古学家在澧县城头山发现中国最早城市遗址，证明了7000年前洞庭湖区人类文明的存在。2000年7月，邓企华率队在赤山岛考察时，在南嘴镇芭蕉村的“樟抱蜡”景点附近发现了一件旧石器——砾石砍砸器。

　　这件旧石器是邓企华在那棵千年老樟旁边走动时，无意中踩到的。“拳头大小的一块石头，孤零零地躺在农民建房推出的泥土里”，早年钻研考古、善于观察的邓企华，顺手捡起石头细看，“石头大小称手，边缘有钝厚的刃口，经历了多次打击，上面有崩裂的放射线和波纹”。

　　邓企华觉得这块石头不简单，他回到沅江后，把石头送至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最终经考古专家鉴定，这是一块典型的“砾石大尖状器”，由河砾石加工打制而成，地质年代在更新世中晚期之间，文化时代属于旧石器中期。埋藏地层是典型的网纹红土层，与砾石上遍布的深红色网纹张纹印痕完全吻合。

　　邓企华表示，这一发现，把洞庭湖人类文明向前推进了“至少10万年”。他认为，“赤山可能是整个洞庭湖区人类最早生存、生活之地”，现在岛上已确定旧石器遗址三处。概括说来，赤山岛存在“用水方便，涨水易撤，食物充足，安生安全，工具有料，便于扩散”等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