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建小窝,人类建大窝
终于“爬”到树顶了,一个奢华的暖窝,三星级水准的旅馆!在肯尼亚阿伯代尔国家公园茂密的丛林中,树顶旅馆是惟一的另类建筑,突兀而美丽。
鸟儿喜欢栖息树顶,因为弱小的生命需要这样的高不可攀,因为大树比天空更像个始终不渝并可托付终身的恋人。
与鸟儿同样弱小的是人类。1932年,英国退伍军官沃克为了狩猎和观赏动物,在树上建了个“窝”,把肯尼亚的鸟类全惊呆了。
一棵大树上竟然错落着三间卧室、一间餐室和一个狩猎室。呵呵,人类一排场,自然界就心惊肉跳。
不过,在大象、犀牛、长颈鹿、狮子、猎豹眼里,这个树上的大窝与鸟儿的小窝,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畏惧者枕枪而眠的临时安乐窝。
像这样的树顶小屋在世界各地都有,只是沃克会享受,把它建得更像个温馨的家。即使这样,它还是默默无闻的,偶尔会有喜欢狩猎的友人来借个宿,并亲切地将它叫做树顶旅馆。他们白天仗恃枪支,下树与动物们一起玩弱肉强食的游戏,用血腥的方式完成自鸣得意的杀戮。晚上就龟缩于树顶,关紧门窗,管它树下狮吼狼嚎。
树上公主,树下女王
有一天,树顶小屋来了当时世界上最尊贵的客人——英国国王乔治六世的长女伊丽莎白公主和她的丈夫爱丁堡公爵。这让沃克深感意外。“蓬荜生辉”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喜欢肯尼亚的人,必定对这片土地上的野生动物充满兴趣,爱它们,或者打它们。即使是尊贵的客人亦是如此。
当然,喜欢大自然的仁慈者也可以在阿伯代尔的树顶小屋听听鸟声和蹄声,看看远处的非洲第二高峰——肯尼亚山。
这座位于赤道边上却终年积雪的高山,时常雾来雾去,让眺望变成了一种预兆,魔幻而神奇。
1952年2月5日夜晚,伊丽莎白公主眺望到的肯尼亚山必定云遮雾罩,在遥远的伦敦,她的父亲乔治六世因患肺癌不治身亡。当她与夫君正在阿伯代尔的树顶小屋做着鸳鸯蝴蝶梦时,命运已悄然转折。梦醒之后,她就成了大英帝国的女王,成了英国和英联邦15个成员国的国家元首。如今在电视上看到老态龙钟的伊丽莎白二世,就是她!
继承王位对于一个年轻姑娘来说并不是什么喜事,尤其她面对的是一个分崩离析的落日帝国。作为世界上最大“家庭”的家长,她要花很多精力试图保持着英国与前殖民地的特殊关系,其中包括与英联邦国家肯尼亚的关系,稍有不慎,孩子们就可能愤而另立门户。
离开了肯尼亚的树顶小屋,对于伊丽莎白来说,就意味着离开人生中最浪漫的时光,伦敦郊外温莎城堡的女王岁月变得具体而辛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操心。哪怕是到了晚年,她依然不得安享宁静的生活。长子查尔斯与妻子戴安娜王妃、情人卡米拉纠缠长久的糊涂账,直到近两年才理出点头绪。
与野兽共眠,与美酒同醉
倒是阿伯代尔森林公园里的野生动物们没心没肺的,过得无比惬意。尽管每天这里都重演着恃强凌弱的游戏,由于大伙儿都认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所以日子过得十分心安理得。
当岁月让沃克的树顶小屋变成废墟,变成火中的灰烬,有心人总能从历史的记忆里翻阅出那些轻易就被忽略的句子,开始了雄心勃勃的商业炒作。看来无论在哪里,总有经商奇才啊。
树顶旅馆被商业开发了,地点还是那个地点,只是挪了个位,让它更靠近池塘,靠近野生动物的“中央舞池”,更好地与肯尼亚山面对。
一颗大树已经支撑不了商人的宏大理想,于是围绕着一颗活着的大树搭起了坚固的木桩,看起来更像一座空中楼阁,可以住进一百个“天使”。
虽然这个树顶旅馆已不是那个树顶旅馆,然而商人似乎故意模糊了这个概念。在三楼中央,保留着一间女王房,有观景阳台和独立卫生间,显示着特殊的礼遇,床铺上方挂着伊丽莎白女王与爱丁堡公爵的黑白照片,仿佛那一场鸳鸯蝴蝶梦真的就是在这张床上发生并消失。
树顶旅馆穿墙而过的树枝都被裹上了白色的皮毛,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原始奔放的气息。为此,旅客要慢慢习惯树干或树枝挡路的行走,不时要弯腰低首,窄小的楼道也因此变得趣味横生。
入夜,树顶旅馆的餐厅洋溢温暖的红色,精美的餐具、优雅的侍者、可口的美食和醇香的美酒……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共享一场奢华的盛宴。
次日清晨,我端了一杯咖啡坐在走廊的沙发上,柔风从不远处的森林里吹来,一起吹来的还有大象的喘息、瞪羚的轻唱……不经意间,看到一对老夫妻坐在窗前无语而幸福地享受着香醇的时光,顿觉与相爱的人一起在这里老去,是多么浪漫的事!
树顶旅馆前后各有一个池塘,每天都有许多野生动物来这里补充水分和盐分。
动物们对这座被支在空中的树顶旅馆已经熟视无睹,即使夜里旅馆上向池塘打着射灯,它们照样该干嘛干嘛,权当那是月亮吧。犀牛、大象、羚羊、斑马、鬣狗们本来就不太在乎天空,只有大地上的美味才能让它们激情澎湃,甚至不惜以鲜血为代价换得一餐美食。人类的张望实在无伤大雅,它们吵架、顶牛、抢食,甚至大小便,都率性而为,管你拿什么相机和望远镜将它们收入眼底,反正隐私权的事儿是人类玩的把戏。
入夜,动物来得更多,更勤些。树顶旅馆有专门的守夜人员,以事先约定的“警铃暗号”向睡梦中的旅客通报它们的来临。有人感兴趣的话,就披衣或裹着毛毯起床,在睡眼惺忪中观赏着动物明星的午夜风情。当然,想做一夜美梦的人可以将警铃关闭,不过要想不受干扰也难。一层木板相隔,那是隔不断的音响联系,包括呼噜、欢叫与故意放轻的足音。好在大伙都是一夜过客,都是热爱自然和同类的旅行者,在半梦半醒中依然保持对别人的宽容和理解。
不是春宵,一夜不长也不短。天色亮了的时候,才觉得“与野兽共眠”是一句狗屁不通的广告语,明明是“与野兽一起不眠”嘛!
神经再敏感一点的人或许会领悟:夜晚属于野兽,包括内心的“野兽”,而白昼才属于人类,因为天亮与安全感一起到来了。树顶旅馆的天台上来了狒狒、白尾猴,人们并没有惊慌,能上得树来的不是比人类更弱小的鸟儿,就是与人类息息相通的猴子。与它们相处,人类有信心,而且乐于扮演施舍者的角色。
挥别树顶旅馆,带走一杯咖啡的香醇。至于美妙的记忆,夜里就已消化吸收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从此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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