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吴哥城在脚下铺展开来

昔日风光已不在

吴哥的孩子们

吴哥

　　辉煌的鼎盛期过后，神圣的吴哥城土崩瓦解，而导致其覆灭的，可能正是它那宏大的城市工程。

　　撰文： 理查德 •斯通 RICHARD STONE

　　摄影： 罗伯特 •克拉克 ROBERT CLARK

　　翻译： 陈昊

　　从空中俯瞰，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寺如幻影般时隐时现，起初它只不过像柬埔寨北部绿林中的一块茶色污迹。失落的吴哥城在我们脚下铺展开来，如今仅余断壁残垣，居民多为种植稻米的农夫。

　　吴哥城是史上最大的一桩失踪案的现场。高棉王国的统治从9世纪一直延续至15世纪，极盛时期的疆土覆盖东南亚的广大地域，从西边的缅甸一直向东延伸至越南。其时国都吴哥城内人口达75万，城市面积相当于今日纽约五区之和，使其成为前工业时代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城区。然而到16世纪晚期，葡萄牙传教士登上吴哥窟莲花形的宝塔——城中造型最精巧的寺庙、全球最大的宗教建筑，昔日风光无限的帝国之都已在灭亡前的阵痛中挣扎。

　　对于导致吴哥灭亡的罪魁祸首，各方学者众说纷纭，最近的一些发掘作业不再针对寺庙，而是针对撑起巨大古城市的基础设施，它们的发现汇聚成了一个新的答案。看起来正是把诸多小块领地聚合成王国的那股精妙力量，决定了吴哥的悲哀宿命：古国人民学会了驯服东南亚季节性洪流的方法，世易时移，在对至关重要的水资源失去控制之后，帝国也大势渐去。

　　吴哥得以作为一支强大的势力在中世纪崛起，全仗着一套高明的运河与水库系统，在干旱季节帮助古城储蓄水源，在雨季时又可发挥泄洪的作用。然而，某些超出吴哥掌控范围的力量使得这套精密运作的机制陷入混乱。

　　随着水利工程变得越来越复杂、难以控制，一代又一代的高棉工程师进行了旷日持久的奋斗。“水利工程任何形式的恶化都可能降低吴哥城的抵御能力，使它在当时无法预期的自然现象面前无力招架。14世纪往后，欧洲经历了几个世纪的无常气候，尤为显著的是严酷的冬季和寒凉的夏季，人们称之为小冰川期。直到近年，关于世界其他地区在这一时期的遭遇还只能找到一些粗略的记载。如今看来，东南亚也经历了气候剧变。

　　对于一个摇摇欲坠的王国来说，极端的气候现象可能会对其造成致命一击。吴哥北部的居民遭受着饥荒之苦，而同时城里其他地方的人们却囤积居奇，骚乱的局面就会自然形成。 “当热带国家的人口超出土地的负荷能力，真正的动乱就开始了。”耶鲁大学人类学家迈克尔 • 科说道，“这必将导致文明的崩溃。”营养不良的军队，再加上内部的动乱，会使吴哥城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实际上，大城国的入侵和高棉国王被逐就是发生在第二次大旱的末尾。

　　现代社会大概也需要为类似的气候变化做好准备。吴哥的灭亡是个令人警醒的教训，显示了人类力量的局限。高棉人改造了他们的都城，工程投入之巨必定令王国的统治者在舍弃它时受尽割爱之痛。“吴哥的水利系统堪称一台绝妙的机器，一套改造自然的精彩机制。” 悉尼大学考古学家、大吴哥研究计划联执主管罗兰•弗莱彻说。在工程师们的努力之下，这个象征着吴哥文明显赫成就的工程运转了六百年——直到最后，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将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