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世界的孔子学院

　　昨天爱琴海的温暖阳光还在心中没有消散，今天飞到安卡拉就望见街道尚未消融的残雪。

　　安卡拉(Ankara)是土耳其的首都。它位于小亚细亚半岛上安纳托利亚高原的西北部，是一座海拔900米左右的高原城市。

　　安卡拉成为土耳其的首都还是近代的事情。在显赫一时的奥斯曼帝国时期，土耳其的首都是博斯普鲁斯海峡边上的伊斯坦布尔。随着奥斯曼帝国的日益衰落和俄、英、法等帝国主义势力的侵入，到了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土耳其面临被瓜分的危险。首都伊斯坦布尔也经常处于欧洲列强的炮舰威胁之下，1920年还被英军占领过伊斯坦布尔市。被尊为“土耳其之父”的穆斯塔法·凯末尔便到小亚细亚半岛组织对外反抗外国侵略、对内推翻苏丹封建帝制的资产阶级革命。由于地理位置适中，交通方便，安卡拉逐渐成了斗争的中心。同时也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革命胜利以后，安卡拉便被定为共和国首都。

　　安卡拉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上古世纪。有些历史学家认为，早在公元前13世纪以前，赫蒂人就在安卡拉建立了城堡，当时称为“安库瓦”，或其变音“安基拉”。另一种传说则认为这座城市是在公元前700年左右为弗里吉亚国王米达斯所建，由于他在那里发现了一个铁锚，这便成了这座城市的名字。之后，几经变化就成了“安卡拉”。

　　现在的安卡拉是座人口390万(2002年)的现代化都市，仅次于作为经济中心的伊斯坦布尔。安卡拉老城以修建在一座小山丘上的古城堡为中心；新城环绕在老城东、西、南三面，尤以南面的城区最为整齐，这里均是欧式建筑，大国民议会和政府主要部门都集中在该区，再往南是使馆区和总统府所在地——羌卡亚。贯穿南北的主要街道是以共和国奠基人凯末尔的尊称命名的，叫阿塔图尔克大道。这条大街上的民族广场、胜利广场和红新月广场上都建有凯末尔的塑像，他或高踞马背，或昂首挺立，形象逼真。

　　在中东科技大学校园里的一个学术报告厅，我们考察队举办了孔子学院马未都的《青花瓷和中土文化交流》讲座。老马仔细讲述了中国元代青花的来历以及和东西文化交流的影响。他指出，中国的元代崇尚白色，伊斯兰地区则崇尚蓝色，两种文化的交融，就诞生了著名的元代青花瓷。当时，中国从海外购买的苏麻尼清料，价格大约是每斤2两白银的样子。汉唐之前，东西方贸易主要依赖丝绸和茶叶香料。元代以后，青花瓷逐渐成为海外客商的抢手货。目前国内发现的元青花瓷大多是墓葬品，而海外的元青花大多是传世品，其中主要是收藏在土耳其和伊朗的博物馆。中国元青花瓷的价值已经日益为世人所关注。2005年7月，伦敦克里斯蒂拍卖行出售一件“鬼谷子下山”元青花罐，价格为1568万英镑。

　　马未都说：“元青花瓷其实就是当时汉文化、蒙古文化和波斯文化的交流融合的结晶！通常来说，古代贸易路线的起点和终点都是货物的滞留地。作为古代丝绸之路的终点，相信伊斯坦布尔一定还有民间收藏的元青花瓷！”

　　中国驻土耳其大使宫小生、文化参赞史瑞琳和土耳其文化旅游部处长约达古尔.伊瑞尔专程赶来出席这次中土文化交流活动。孔子学院的院长兼老师兼勤杂是一位上海复旦大学来的老先生，面色苍老憔悴。听说我们后天就回国，他说：“你们好幸福啊！”

　　和推广法兰西文化的“法盟”，德语的“歌德学院”，西班牙语的“塞万提斯学院”的成功运作相比，我们的孔子学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下午我们在老城区的一个山坡上，登上一座城堡。城堡最早建于于公元十一世纪，在十四世纪重修。流连在老城的狭窄街巷中，恍如时光倒流一般。暮色渐浓的时候，还下起了鹅毛大雪。

　　热气球与地下城

　　卡帕多奇亚是世界上玩热气球最热的三个地方之一，另外两个在肯尼亚和南非。

　　我是凌晨5点被叫醒的，朦胧中就出了酒店，才发现原本奇特的地貌，披上了一层昨夜的白雪，加上天边尚未退去的月亮，美丽得一塌糊涂，宛如梦幻。

　　六个发烧级同伴登上一辆小巴，又转到另外两个酒店接上四个日本和韩国的游客。抵达目的地后，已经有一些欧洲游客在篝火旁边等候。六个热气球正软软地躺在地上，一些操作手开始往气球喷气，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一股股火龙飞进气球，气球逐渐膨胀起来。操作人员一边控制喷火，一边拉拽绳索，不一会功夫，巨大的热气球已经立在空中。

　　所有的人分组集中到热气球下面，依顺序登舱。我们分在第6号热气球，吊舱隔成两排，驾驶员在吊舱的尾部。我们12个人分别站在吊舱的两边。“对面的气球飞起来了！”同伴兴奋地喊，果然看见前面的几个热气球已经慢慢升起。我们的气球随即也腾空而起，起飞时几乎没有任何不舒适的感觉。

　　卡帕多奇亚由于火山喷发后形成的熔岩，在自然风蚀后形成的千奇百怪的地形，山谷的衍生，山脉的褶皱，弯曲的河流，散落的集镇，一切尽在鸟瞰中。远处的热气球，宛如一个个美丽的彩色气泡漂浮在空中。由于时间尚早，我们在空中朝上看，月亮居然还在那里挂着，和我们这些彩色气泡交相辉映！

　　我旁边挤着最后一个上来的英国人马克，他要在3天后返回利物浦结束他的7天土耳其假期。马克问穿着红色运动外套的热气球驾驶员哈里：“我们要飞到哪里？”幽默的驾驶员说：“月球！”旁边的3个印度人都笑起来。 “在到达月球之前，我们肯定要去印度”， 马克转过来一脸严肃地说：“不过，我们先不得不到中国！呵呵”于是，吊舱里一阵爆笑。

　　“那边白雪覆盖的地方就是山，海拔3450米”哈里说：“我们今天估计最高只能飞到1600米。”热气球没有机械动力装置，完全靠对空中气流的掌握和运用，来操作飞行路线。我们的热气球不算大型，只能容纳12个人。吊舱内有4罐气，驾驶员通过对吊舱上的3个喷头的开关控制，来调节热气球的高度。卡帕多奇亚地区一般上午的气流变化适合热气球，而下午气流条件不好，他们一般是不飞的。

　　哈里操纵热气球缓缓的转动方向，让两边的人都可以体会顺光和逆光的鸟瞰效果。在空中，仰望更高的热气球，俯视脚下的热气球，在大地的映衬下，让人得到一种从容的云中漫步的美妙滋味，一种居高临下审视人类生存环境的奇特感受。

　　一般来说，热气球不能飞行返回起飞地点。我们的彩色“气泡”就随气流飞行了10多公里，降落初期还砸到一颗苹果树的枝桠，驾驶员又加了点火，热气球抬升了一点，掠过果园里的树冠，降落在一条公路上。最后的一瞬间，我们都按照飞行规则，拉住保险绳，面朝降落的反方向弯曲站立。即使这样，在降落的瞬间，吊舱还是和公路产生轻微碰撞，然后滑进公路边的浅沟。有几个同伴就是这个时候手指被磨破，不过在兴奋地刺激中，全然不觉。由于下降时气压的变化，好几个人的耳朵都出现了短暂的听力障碍。当我们喝起香槟，哈里忙于颁发热气球飞行证书的时候，受伤的人才开始发现指尖渗血的伤口。

　　走在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卡帕多奇亚，山谷像波浪一样打出皱褶，巨大的岩石高高耸立，岩石上布满人类的洞穴，远看上去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简直就是《指环王》里的魔鬼城堡！地壳运动诞生的砂砾岩，在风雨中侵蚀后，随着阳光的变换，地势高低不同，从白而粉红而暗紫；有的是成片的石林，有的似巨大的钟乳，既有独行的侠客，也有排列一组的“七个小矮人”……

　　这一片奇石怪岩之起，姑且不论旧石器时代的先祖们，如何在火山余尽中生存，从公元前一千二百年起，希腊人、波斯人、阿拉伯人、突厥人，就在石上岩间，凿出一段一段的人种交会、文化汇流的历史。

　　数百万年前，卡帕多起亚东西面两座火山：Erciyes及Hasan大爆发，火山灰泥涵盖了整片卡帕多奇亚地区，岩浆冷却后，人类的足迹就跟着踏上这块土地，考古证明早在公元三千五百年前，住在这里的人们就有了女神崇拜、精巧的珠宝及陶瓷手艺。古老人类看到的卡帕多奇亚和我们现在所见的已经大不相同了，风化及雨水的冲刷刻出大地线条，软土泥沙流逝，紧硬的玄武岩及石灰岩突兀地挺立，或形成山谷，或磨出平滑洁白的石头波浪，更留下传奇的仙人烟囱，以及基督徒利用高岩、巨石避难的洞穴社区。

　　继希腊人自欧洲跨海而来后，波斯人正式给它“美丽的马乡”——Cappadocia之名，因为这里进贡最健壮的马和金、银艺匠；消灭波斯的亚历山大大帝和他的属下，将“美丽的马乡”势力扩张北至黑海、西到幼发拉底河，希腊化文明因此主宰整个地区，希腊人也大量移民至此。

　　基督教从萌芽起卡帕多奇亚就是最虔诚之地，不但有多位圣徒、圣者出身此地，教堂、修道院、隐士修行所布满整个区域，圣母玛利亚和先知施洗者约翰等人更在此留下足迹，即使是信奉回教的突厥人在十一世纪占领安纳托利亚高原后，这两大宗教、先来后到的住民们和平相处，教堂和清真寺相邻，回教徒甚至只是加建个尖塔，就把教堂当清真寺用，基督徒们也没有意见。

　　那是一个信仰萌生，文化碰撞的时代。先是罗马军队的镇压，后来是强悍的阿拉伯人入侵，让基督徒利用奇岩怪石，凿出洞穴住家、洞穴教会，一大片巨石甚至就是一个洞穴社区，巨石内错综复杂，厅室无数，最大洞穴社区可容纳高达600人，水源和粮食可以保证他们在洞里生活好几个月而不必暴露。

　　我们参观的一处地下城，是一个丢了羊的牧羊人偶然发现的。地下城深掘地层十数层，包括炊饭、饮水、空气(通风系统)、光线、储藏室、酒窖、厕所、豢牲畜和坟墓等，错综复杂又规划完善。安全是地下城的最高准则，炊烟烹容易暴露行踪，因此数个家庭共享厨房，是空间考量外的 另一杰作。通风系统的设计完善，沿着洞壁的通风管路，通往地下城的各个角落，即使在地下七、八层，依然通风无碍。

　　地下都市深度可达85米，在最深的部分有贮水槽及透空气的洞。目前留有房屋、大厅、大厨房、饭厅的遗迹。以磨石的岩穴当做贮水槽；此外，还有葡萄酒贮藏库、换气用的通风孔，教室与古代鞭打犯人的地方等，留下人们在地下都市与地上一样的生活痕迹。起居室、厨房、畜舍、酒窖、教堂、神龛等聚在通气孔四周，另有井、放食物室、酿葡萄酒槽(以脚踩葡萄成汁，再流入槽中)等。以迷宫般的信道相连，并在战略要点直立着大而圆的石板，便于滚下以堵住信道。凯马利地下镇上下共有9层，迄今仅清理了4层，1964年开放参观。全区大小洞穴四通八达，错综复杂，可容四、五千人之多。卡帕多奇亚的地下城在公元八世纪后渐渐荒废，到二十世纪才一一被发现。

　　洞穴社区易守难攻，地下城更是叹为观止，不知从何时起，卡帕多奇亚人所有地上的活动，包括饲养牲畜、酿酒、生活、教育，全都转进地下，而抵御阿拉伯军队的基督徒更巧妙地利用地下城：窄而复杂的通道只容一人进或出，垂直开口的通气孔、循环系统可以让最底层和最上层的空气一样清新，而利用杠杆原理推动的两吨重大圆石门，更是地下最坚固的堡垒……

　　随着奥斯曼帝国的强大，伊斯兰教势力胜过基督教，但卡帕多奇亚的基督徒仍然享有宗教自由，直到1924年，希腊、土耳其交换住民们，基督徒撤出卡帕多奇亚，但留在卡帕多奇亚的教堂、修道院、具有地中海门饰窗雕的住宅，依然是当地人刻意保留的美丽资产。

　　【后记】

　　在伊斯坦布尔等待航班的时候，周岭说：“中国人对于土耳其，不得不说是了解的太少！”

　　马未都说：“这次可惜没有把托普卡帕宫收藏的全部元代青花瓷亲手过一遍，希望将来有机会。”

　　王石说：“土耳其，绝对是个应该多来几次的国度！”

　　古希腊、古罗马，奥斯曼土耳其，亚欧大陆连接，丝绸之路终点……土耳其的魅力纠结，弥漫于时间和空间的状态，让人回味。

    文章来源：《DEEP中国科学探险》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