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摄影/张波

　　满员的红眼航班。迷迷糊糊中从机窗外望去，缓缓下降的飞机左上方居然是明明的一轮圆月，昏暗中擦出一抹亮白的云层，云层之下是伊斯坦布尔。DEEP CLUB名誉主席王石做领队，收藏大家马未都则担任考察队学术顾问；2009年三月，由《DEEP中国科学探险》杂志社和土耳其文化旅游部联合策划组织的“DEEP土耳其博物馆之旅”考察队就这样开始了。

　　伊斯坦布尔的蓝色清真寺

　　伊斯坦布尔是土耳其最大的城市和港口，人口有1500多万。博斯普鲁斯海峡从城中穿过，将整座城市分成欧亚两部分，伊斯坦布尔也因此成为世界唯一一座横跨欧亚两洲的城市。近1700年的都城历史，给伊斯坦布尔留下了丰富多彩的文物古迹。客车在拥挤的伊斯坦布尔老城里行进，向导阿卡指着路边围起来的一大片空地：“土耳其的房地产商最讨厌考古研究！这个地铁站就是因为发掘中发现了古罗马时期的陵墓，考古队进入有限发掘。考古工作进行缓慢，八年过去了，这个地铁站还没有恢复施工。”

　　老城里的很多公车站都设有一个的有趣的广告：一个面目酷似美国总统奥巴马的男人说：“土耳其担保银行利息是1.19，在这样的经济危机中，要是土耳其担保银行能到美国拯救我们的经济就好了！”据说后来美国驻伊斯坦布尔总领馆曾对此提出抗议，但最后因为土耳其奉行自由经济而不了了之。

　　在伊斯坦布尔市内的3000余座大小清真寺中，蓝色清真寺最漂亮：墙壁1/3以上都使用了一种有丰富花纹的白底蓝釉贴瓷，让整座清真寺内似乎都充满了蓝色。它有伊斯坦布尔最大的圆顶，三十多环圆顶层层升高，向直径达41米的中央圆顶聚拢，庞大而优雅。清真寺巨大的天穹有43米高，实际上全靠4个巨大的石柱来支撑。上面用阿拉伯文写《古兰经》里的文字，向导替我翻译了其中一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真主安拉”。

　　王石对天井旁的“帆拱”技术使得中心天井穹顶可以扩大很多而啧啧不已。他认为古代中国建筑多为木材类栋梁结构，古希腊则是大理石材类拱柱结构。木质建筑容易起火，所以中国古代建筑保留下来的很少！国内至今能够看到的唐代建筑也就是五台山下的“佛光寺”和应县木塔。而古希腊，罗马建筑历经沧桑却有很多得以保留下来，不得不说是石头的功劳。

　　蓝色清真寺那透光性能极强的260扇窗户，都吸收古罗马教堂的彩色玻璃工艺。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后的投射，对蚊子和苍蝇等飞虫产生干扰，使得它们纷纷飞走。这样，在敞开大门的清真寺里做礼拜的信众都不会被蚊虫叮咬。

　　真是意外，蓝色清真寺里的地毯是有很多美丽的鲜花图案，那就是郁金香！这就是当年奥斯曼帝国的国花！直到荷兰大使把郁金香种籽头一次带回阿姆斯特丹后发扬光大。不由得想起了我随队在东非大裂谷考察时，才知道埃塞俄比亚是全世界咖啡的原产地，咖啡这两个字就是来源于埃塞俄比亚东部的一个地名。可是，在中国很多人都以为咖啡是来自于欧洲，甚至认为是产自于瑞士的某个云雾环绕的群山之中。

　　对伊斯兰文化的好奇引领我们来到伊斯兰文化博物馆。马未都评点那些奥斯曼帝国时代的欧洲瓷器说：“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中国的青花瓷，其实也就是陶器的水平。烧制的温度达不到真正瓷器的要求，因此胎体不紧密，容易破碎。釉面也很容易剥离。所以一直到18世纪，欧洲和日本的瓷器生产还很粗糙，中国瓷器仍然是当时世界上最抢手的走私货。”

　　据他研究，当年著名的瑞典“哥德堡”号船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主要就是为了购买中国的瓷器和茶叶。一艘“哥德堡”号船所载中国产货物运回瑞典，其销售价格竟然等于瑞典整个国家一年的GDP！

　　托普卡帕宫的青花瓷

　　托普卡帕宫 (Topkapi Palace)位于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欧洲沿岸一角，是公元十五世纪——十九世纪奥斯曼帝国的中心。有别于欧洲单一的宫殿风格，托普卡帕是座集各种不同风格建筑于一身的王宫。现在，皇宫里的御膳房已经成为帝国时代水晶制品、银器以及中国古代瓷器的收藏展示馆。第三庭院有谒见室、图书馆、服装展示馆、珠宝馆以及价值连城的中世纪撰本绘画书籍。宫殿的中央是圣遗物室，陈列着属于先知穆罕默德的宝物。

　　在土耳其文化旅游部的安排下，我们拜访了托普卡帕宫里博物馆的馆长特伯·奥特里博士，并和博物馆的副馆长海雅特女士就老皇宫收藏的中国元代青花瓷进行了座谈。副馆长介绍说，老皇宫收藏有10500件瓷器，其中元青花大约40件。这些精美的瓷器从1496年开始就落户到伊斯坦布尔的皇宫里。

　　奥斯曼帝国的皇帝大多都很喜欢这些青花瓷，重要场合都使用这些昂贵的中国瓷器。“根据历史文献记载，奥斯曼土耳其苏丹当年和伊朗作战时，曾经带回70件中国瓷器。不过，现在没有人知道这70件瓷器的细节和下落。”副馆长如是说“目前，全世界大约有200万人来到老皇宫参观这批精美的中国元代青花瓷。”

　　不巧的是，因为老皇宫的中国瓷器展览是1971年设置的，30多年过去，已经老化陈旧。博物馆2009年已经关闭瓷器展览开始装修，准备2010年再次对外开放。为了不让远道而来的中国客人失望而归。博物馆破例为我们专门拿出了元代青花的真品。一件双耳残缺的青花龙纹扁水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马未都仔细端详后说：“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大！龙纹很细，龙生三爪，如意云头和独特海水纹。说明这是一件元代青花真品。大约是1350年左右的作品。”

　　谈到元代青花中的人物图案的器物，马未都说：“我认为那都是元朝末年朱元璋起义，占据景德镇以后发生的事情。”他特别指出，老皇宫收藏的中国元青花，很多配有铜提手，铜壶嘴等。这些瓷器都是遭到损坏后才不得不配金银铜饰的。

　　元代随着国内外贸易的发展需要，中国瓷业较宋代又有更大的进步，景德镇湖田窑成功的烧制出青花瓷器。青花瓷器逐渐趋于成熟，产销兴旺，元人蒋祁著《陶计略》(记元代景德镇瓷业情况的唯一书籍)中记述：“窑火既歇，商争取售，而上者择焉，谓之捡窑。交易之际，牙侩主之……，运器入河，肩夫执券，次第件具，以凭商筹，谓之非子。”

　　元代青花瓷以景德镇为代表，其制作精美而传世极少，故而异常珍贵，根据时间大致分为延祐期、至正期和元末期三个阶段，其中又以“至正型”为最佳。元青花瓷器开辟了由素瓷向彩瓷过渡的新时代，其富丽雄浑、画风豪放，绘画层次繁多，与中华民族传统的审美情趣大相径庭，实在是中国陶瓷史上的一朵奇葩，同时也使景德镇一跃成为中世纪世界制瓷业的中心。

　　伊斯坦布尔就是当年著名的“丝绸之路”的终点，来自中国的瓷器和茶叶，就只是在这里分销到欧洲各地的。700年后，我们这些后人在异国他乡再次亲密接触元青花，亲自看到土耳其的专家对元青花的珍视和推崇，心里充满骄傲和激动，夜里仍然久久不能平息。

　　从元代开始，海外客商就聚集在中国江西的景德镇的陶瓷工厂外面，除了专供北京宫廷监烧的贡品外，每一批出窑的青花瓷都被抢购一空，直接运到泉州、广州的港口上船，销往世界各地。在中东，在欧洲，中国青花瓷都是高贵身份和精美品质的特征。物美价高就是当时中国出产的丝绸和瓷器的标志！

　　海伦与妲己

　　穿越欧洲的乡间，是让人惬意的事。

　　离开早晨的伊斯坦布尔，我们驱车行进在西南方向的公路上。左前方不远一直是马尔马拉海岸，欧洲典型的丘陵地带景色沿公路两边蔓延。

　　在艾斯巴特，我们登上一艘客货混装的渡轮，不到1个小时就把达达尼尔海峡扔在了身后，登岸直奔特洛伊。恰纳卡莱地区的春天已经来临，到处可以看到白色、粉色的桃花在盛开，犁过的田野里已经长出青苗，成片的橄榄树遍布在丘陵的斜坡上。红瓦白墙的农舍点缀其间，路旁盛开着黄色的小野菊，一派土耳其爱琴海地区典型的乡村风光。

　　特洛伊城遗址位于恰纳卡莱南部，北临达达尼尔海峡。这里是荷马的不朽史诗《伊 利亚特》中描写的特洛伊战争的战场。

　　公元前12世纪，是演绎真正的血色浪漫的一个世纪。这100年里，在东方(中国)和西方，分别诞生了一位倾城倾国的绝世美女，美女分别导致了一个著名国家的覆灭。东方美女叫妲己；西方美女叫海伦。

　　妲己是商王子受辛(纣王)的妻子；海伦是希腊斯巴达王国的皇后，她与特洛伊王国的王子私奔。妲己的故事是新生周朝击溃腐朽商朝的故事；海伦的故事则是天神的安排，是天母、雅典娜和维纳斯因为嫉妒而给人间带来的灾难。 妲己导致商王朝的覆灭；海伦导致特洛伊城的陷落。妲己的故事见于《封神演义》；海伦的故事见于《荷马史诗》。

　　妲己的结局是死，但她的美丽慑人心魄，据说连九十高龄的姜子牙先生都难以心如止水，只能用白布蒙上美丽的面庞，然后亲自行刑；海伦的结局是被抢回祖国，希腊将士惊叹于她的美丽，竟然愿意为她的美丽多打十年。

　　华夏的“红颜祸水”，希腊的“美丽无罪”，难道真的是历史的宿命？同样的神话世界，古代中国的天宫“存天理，灭人欲”和古希腊众神的“世俗生活”导致了东西方在哲学方向上的分道扬镳，直接影响和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文化艺术潮流，甚至影响到东西方医学的各行其道。

　　在车上闲谈，博闻强记的“红学家”周岭先生说起很多趣事。《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是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公认为代表中国古老传统文化的歌曲。可是，有多少人知道，美丽的茉莉花是原产于土耳其，而后来到中国的。

　　当年强大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有一个奇特的皇位继承方法。就是皇帝的所有儿子都要被派到四方边境的省份任职历练。老皇帝年老病重的时候，所有的儿子都要被召回到伊斯坦布尔。一位幸运儿将成为新皇帝，其他的儿子都将被父亲立即处决。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相信这种残酷的方式，可以确保江山的安定长久。

　　据说，中国的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也定了一条继承原则，就是不传儿子，只传兄弟。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比如年龄差别太小，弟弟根本没有充足时间来等哥哥的病重等原因，不了了之。清朝的皇权交接更是扑朔迷离，很少有长子最后得以登基的，皇帝只在临死的时候才颁布密诏确定国家的下一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