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租了房车,第一站就是前往“卡卡杜国家公园”(Kakadu National Park),尽管它偏离纵贯澳大利亚的斯图尔特公路,但卡卡杜实在有太多盛名,不去就觉得可惜了。虽然两天行程对于这澳洲最大国家公园来说有点紧张,但事实证明雨季的时候还是不要计较太多,就算待一个礼拜,想看的也未必就能看到。

  五千公里的公路旅行无疑是一次心灵上的震荡,尤其是在蛮荒的北领地,回想起来也着实是种挑战,好在这已开始的卡卡杜之旅从各方面说都还算轻松写意。首先我们选择落脚在卡卡杜密林中心的小镇“贾比鲁”(Jabiru),这两个半小时的路车很少路肩很宽,很多地方都是双车道,很适合适应一下房车的超宽车体以及右驾的不习惯。

  越接近国家公园,地形越开阔,景色更荒蛮,当然动物也变得更多,此行澳大利亚第二次看到野生袋鼠就是在这半路上。严格来说,眼前在草丛里张望的小家伙并不叫“袋鼠”(Kangaroo),袋鼠一词用来专指袋鼠科动物里几种体型较大能踢人的那种,这种体型较小的统称“小袋鼠”(Wallaby),然而再往下细分的十几种名字我就一个都记不住了。从后来的经验来看,在卡卡杜这样的丛林、沼泽区域,这种小袋鼠占主导地位,大型袋鼠倒是没有看到。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正式进入的卡卡杜国家公园,由于我提前网购了门票,恍惚间就掠过了出售国家公园门票的休息站,也没见有人设卡查票,淡季果然就是连公园管理员都放羊了。下午三点半左右赶到了贾比鲁的房车营地拿钥匙,完事儿赶紧驱车前往卡卡杜最著名的景点“乌比尔”(Ubirr),那里是公园内最好的日落观景点并且有着远近闻名的古代岩画。

  然而湿季这个词对于我这样来自干旱地区的人实在是陌生,我至此并没有参透湿季能湿成什么样子,直到看见路边的路牌上,画着几个红圈儿,并且写着大大的Closed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心。在不见黄河不落泪的心理驱使下,我还是打算碰碰运气,心说涉水开过去也不是不可能嘛。于是在沿着那条通往荒芜地带的公路上开了十几分钟之后,我们终于被眼前的一条“河”拦住去路,河水淹没了大约100米长的路面,看看水中的标杆竟然大概有1米左右深度。即便我们开个四驱车来,这水深大部分车也都不灵光,更何况我们的座驾还是长达7米多,底盘并不太高的笨重房车。“望洋兴叹”之际,两位Ranger乘着快艇从“路面”上飞驰而过,让我心中不禁飘来几千头草泥马。没辙,只能回营地提早做饭休息了。

  重新对景点线路研究了一下,万幸的发现卡卡杜并不是只有乌比尔这么一个看岩画的地方,位于南边的“诺兰基”(Nawurlandja)也同样出名,而且两个地方有着类似的自然景观。第二天一大早我们驱车半小时首先来到Nawurlandja Lookout,尽管在停车场完全看不到这观景台是个什么概念,但我们也没啥选择了,走到底一探究竟是必须的。

  在丛林里跋涉了很短的一段路,紧接着就来到一片巨大的砂岩山坡前,这片密林间突现的荒芜地带似乎天生就是给人攀爬的,坡度大概有20来度走起来并不是很费劲。北领地的景区往往在路线指示牌上会采用极为简约的形式,在这里人们就要顺着几乎看不到的蓝色箭头寻找上山的路。面对这一大片光秃秃的岩石,似乎不按路标走也无所谓,但请不要忘记澳大利亚是全世界有毒蛇虫最多的地方,石头缝往往是这些动物的栖身之所,相对平缓的线路无疑更为安全。

  往上爬个几百米就可以凌驾于丛林的树顶之上,回头就可以看到卡卡杜明信片般的壮丽景色。这幅画面是由悬崖、雨林、河流、以及闻其声看不清其貌的诸多野生动物组成的,这也是澳大利亚独有的壮阔视角。不怕别人笑话,爬山的这几百米还是挺累人的,爬到观景台上之后我出了一身透汗,坐在寸草不生的大岩石上,远眺几十公里内独树一帜的“安邦邦岩石屏障”(Anbangbang Shelter)巨大的山体,不难想象这种巨岩对当年的丛林居民是多么的重要。如今我坐在树顶之上吹着小风爽得不行,当年的土著居民和我一样不会选择在山下的密林里过夜或休息,这些悬崖就是人们两万年以来的避难所,人们在那里留下了记录他们生活思想的珍贵岩画。

  从瞭望台下来驱车来到Anbangbang Shelter山脚下,Nawurlandja岩画画廊的入口十分简约,一条铺得平平整整的路把人们引入围绕着山体的密林中。游览这里比观景台要轻松得多,随着走廊来到一处处昔日原住民的生活空间,这些地方几乎都位于岩壁下的裂隙中,值得注意的是,卡卡杜的岩画大多使用的是水溶性矿物颜料,悬浮在地面之上的阶梯是为了防止溅起雨水,或扬起灰尘侵蚀岩画。

  在住人的这两万年间,这些岩壁上应该早就遍布岩画了,事实上整个卡卡杜地区拥有5000多处岩画。其中很多已被时光冲淡甚至消失不见,如今在游览线路上有很多区域保留有十分容易分辨的岩画,这些是首屈一指的卡卡杜乃至整个澳大利亚的原住民文化瑰宝。话虽如此,但也不要过分兴奋于看到两万年前的岩画,因为其中最完整,最清晰的一些作品几乎肯定经历过现代的修复,我们应该庆幸当时留下的痕迹足以让考古学家们成功的复原这些岩画。

  如今考古学家对相关的澳大利亚原住民文化时代,或者说原住民的世界观起名为“梦创时代”(The Dreamingtime)也可以说是原住民的“创世纪”,在卡卡杜看到的大部分壁画都是基于这种世界观。原住民用象征方法将神明和自然界中的事物,以及人类的精神、道德联系起来,形成一种别样的原始的哲学,这些内容流传至今最直接的载体就是这些岩画。

  其中很多岩画描绘的是日常生活场景,例如袋鼠就以各种不同的角色出现在画面里,有些是人们欢庆时袋鼠也在森林里闻鸡起舞,有的是孩子和袋鼠玩耍的场景,当然也有人们捕猎袋鼠的画面。在另一块连续出现岩画的石壁上,有一组原住民舞蹈的绘画十分具有代表性,这些具有统一行动规律的人们跟随着手拍棒以及传统乐器Didgeridoo的演奏起舞,舞蹈给予仪式快乐和活力,给生活环境艰苦的原住民以希望。这组壁画历史悠久,被原住民认为是神灵“Mimi Spirits”创作而不是人类的作品,这位神灵相传是居住在岩石里的重要守护神。

  一路看下来,这里最最出名的是一系列“X光艺术”岩画,这个名字意为绘画不仅仅表现人物和动物的外形,而且同时也把他们的骨骼、脏器表现出来,这种风格几乎就是卡卡杜原住民岩画最为人津津乐道之处。首先会看到此类岩画的代表作Nabulwinjbwinj,这个形象是原住民文化中的一个恶魔,喜欢用山药把女人打到,然后吃掉她们(听起来有些诡异,但英文说明是这么写的)。

  离Nabulwinjbulwinj不远处,有另一幅更为精彩与复杂的岩画,那几乎就是“梦创时代”最为出色的作品。这个似乎寓意良多的岩画场景里包括多个人物,其中在原住民宗教文化中格外重要的,就是画面上方样貌很奇怪的三位。首先是画面右上像某种昆虫一样的Namarrgon,他有另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闪电人Lighting Man,闪电与下雨的关系不言而喻,因此Lighting Man对当时居民的重要性也就不必赘述了。画面里最大个儿的“人物”Namandjolg在原住民文化里代表了伦理观念,他与自己的妹妹乱伦,最后变成了巨大的咸水鳄鱼。

  在Namandjolg左腿下面的白色人物是闪电人Namarrgon的妻子Barrginj,她和Namarrgon发动了世界上的第一场暴风雨。从她和Lighting Man的外形不难看出,他们的形象灵感取自于昆虫,具体来说是一种澳大利亚特产的蚱蜢。在这三位大神的下面,一群庶人正在前往祭祀仪式的路上,右边两个女性人物胸部上的碎片代表了他们是被哺乳长大的孩子。在画面里填充在空隙中有三条Guluibirr鱼,这种鱼是附近水域里非常受欢迎的食物。

  这些岩画所体现出来的世界观,至此也只能是看个大概,想要理解原住民的心思不太可能,要理解澳大利亚英国人殖民之前还处于原始社会,而成功度过殖民的黑暗时代活到现在的原住民仅有45万左右,这对于传承这些延绵几万年的文化和传统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在Nawurlandja Anbangbang Gallery区域里,还有一处比较容易到达的小观景台,站在这里可以眺望Anbangbang Shelter全貌。要说这山壁近看倒觉得没有那么特别了,似乎中国和美国都有很多类似的地方,但眼前的这座山除了山脚下那些古代岩画所在的居住点之外,实际上整座山原先都为土著居民所用,包括接近山顶的那些石壁的间隙和山洞里,其实都有类似的岩画留存下来,并且我估计保存程度应该比山脚下这些要好。之所以不能上去参观一来是山体风化严重很危险,二来是这里对于原住民来说是非常神圣和重要的场所,他们并不愿意外来的人去攀爬深入任何他们认为属于自己心灵家园的地方。

  离开诺兰基,回到主干道21号公路上继续南行,公路两侧的景观开始有些变化,之前还看不清楚树林里面的样貌,现在清晰的看到其实大片森林都浸泡在沼泽地里。在4月份,湿季的结尾,虽然大部分地方已经不再像昨天的乌比尔那样淹水成河了,但洪水基本也就是刚刚退去,甚至有些路面还是潮湿的。注意观察公路边的标志牌,贯穿卡卡杜公园的36号和21号公路上有无数的“淹水点”,那些不时出现的水位标杆就是另一个佐证,有些浅的地方用1.4米的标杆,有的地方用2米的,因此真正的湿季整个卡卡杜公园内充满了不确定性。

  卡卡杜的另一个标志性景点位于诺兰基南边45公里处,那里是著名的Yellow Water游船出发地“科因达”(Cooinda)。在路尽头之前1公里处,有一座朴素的“瓦拉甸原住民文化中心”(Warradjan Aboriginal Cultural Centre),那里虽然规模不大,但仔细看看可以解释一些之前在岩画遗迹产生的疑问。

  湿季和干季Yellow Water游船使用不同的码头,因为通往干季码头的道路已经被洪水淹没,因此这时候想乘坐游船必须要进入掌管这项旅游线路的豪华度假村,当然那里是个购买补给,吃个午饭的好地方。要注意Yellow Water游船线路最受欢迎的是清晨和日落的时候,如果想在那时参加游览最好提前预定。而我们参加的行程是中午饭后出发,这个时间点优劣之处都很明显,中午的卡卡杜之热之晒不是盖的,就算多云也让人热得出冷汗,但即使与上一班船的爆满状况相比,我们的船上只有5个人,座位随便座也着实爽快。

  Yellow Water游船游览的是South Alligator River这条河,但Cooinda正好位于Jim Jim Creek与这条河的交汇处,是水量比较大而且很稳定的一段水域。Jim Jim Creek连接着卡卡杜的终极秘境,在公园东部边境上遥远的Jim Jim瀑布,不过那里如同很多公园内的景点一样,必须要开四驱车才能到达,而且还要祈祷不要遇上发大水淹路。湿季的Jim Jim Creek已经不是一条“溪”了,那水量简直就是一条大河。

  卡卡杜之所以成为澳大利亚最负盛名的国家公园,除了原住民文化遗迹之外,野生动物也占据半壁江山,这里有60多种哺乳动物,280种鸟,120种爬行动物,25种青蛙,55种淡水鱼,大部分在South Alligator River河水里或岸边都可以找到,因此Yellow Water之旅实际上就是一场野生动物之旅。不过说句实话,观看野生动物的更佳时机还是在干季,因为湿季让河岸线变得模糊,大片沼泽阻拦了动物的脚步,而且干季时水才显得格外珍贵,会驱使动物们来到河岸边寻找饮水地点。

  湿季的行船线路多少会有些不同于干季,因为洪水让河面多出好几倍的面积,原先去不了的一些地方现在都可以走船,像是那种植被完全淹在水里的奇特景象四处可见,这些原本不长在水里的植物似乎也进化出在水里活命的本事,被完全淹没一两个月完全没事儿。随着船长诙谐而一丝不苟的讲解,我们顺着水路来到了原先的游船码头,可见同往码头的路已经完全沉在水下,就连附近的远途徒步步道也都已经只剩下水面上的两根金属扶手。

  一如所料,一路之上没有看到哺乳动物,但鸟着实是太多了,几百只一群的白凤头鹦鹉,各种猛禽,鹳,总体来说卡卡杜这里拥有澳大利亚三分之一的鸟类。正在我感慨镜头不够长焦以及把望远镜落在车上时,船长低声然我们往水中的大片浮萍处看,诶呦我去,那平静的水草下面居然潜伏者一条咸水鳄。

  卡卡杜的鳄鱼有好几种,但咸水鳄无疑是大最猛最危险的,这也是北领地水系基本上都能游泳的罪魁祸首。船长说这条是年轻的鳄鱼,概长3、4米长的样子,不过此时这条鳄鱼似乎对我们的存在并不是特别在意,船长让船慢慢的接近鳄鱼躲藏的浮萍,都快碰到了它似乎还没有逃掉的意思,仅仅是稍微尝试往水草里躲避了一下。与想象中威猛的进食场面不同,这条鳄鱼正在安静的守株待兔嘴边的大群小鱼,它微微的张开嘴,小鱼会因为它嘴里的食物残渣而游进去,当它觉得游进去的鱼够多的时候就轻轻的把嘴闭上,转眼间一嘴的小鱼就进肚了。这条鳄鱼不停的重复着这样安静而呆萌的进食动作,如果不是它时不时要仰起头吞咽一番,都让人忘记了这种动物有多凶猛危险。

  

游船持续了超过两个小时,相比之下湿季能看到的动物数量的确少一些,但有些物种即便游船没有看到,在卡卡杜的其他景点,甚至于是开车的路上也都能看到。例如我们在诺兰基看到有个告示写着此地有一头体型巨大的雄性水牛闯入,让游客要小心,20分钟后我们就在公路边碰到了这头谨慎的大水牛,它朝密林深处跑去,扬起的灰尘就像是一辆越野车开过的样子。

  在卡卡杜时间有限,而且湿季也是不可抗力,再加上开的车很多路上不去,导致这次走马观花的卡卡杜之旅留下很多遗憾。尽管这样我们所见到的野生动物,自然景观,人文遗迹也足以理解为什么这里会被称为澳大利亚最重要的国家公园。离开卡卡杜我们回到纵贯澳大利亚的斯图尔特公路上,卡卡杜给我们提了个醒,这一趟或许能够让我们真正体会澳洲大陆的狂野魅力,但也同时会让我们看到这片土地的贫瘠与恶劣的生存条件,或许这些都能帮助理解为什么18世纪英国人殖民时,这里还停留在原始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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