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俗皆成都：资深游客对巴蜀的真挚之音

雅俗皆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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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一个人走在法兰克福机场长长的甬道里，面无表情，行色匆匆，与擦肩而过的人们并无两样。直到走过一幅巨大广告牌，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住脚步，返身观看——那是一个约莫3米长、1.5米高的橘黄色广告，挂在甬道左侧墙壁上。广告画面中间是一只表情呆萌的熊猫，下面有毛笔字体的“成都”字样，是欢迎人们去成都旅游的意思。我刹时有了一点点感动，想起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去成都了，于是决定，再来一次成都之行。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大凡聊起旅游，聊起喜欢的国内城市，几乎没有人不会提到成都，而且都是一副向往或者希望马上再去的样子，其实我也是。不过，也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去成都少说也有20次，但琢磨一下，还没有一次是完全跟工作没关系的，所谓的“景点”去过不少，可终究是浮光掠影。其实这样说都不准确，“光影”之前也没怎么留下。

　　“少不入川，老不出蜀”，这个以闲适出名的“天府之都”，我用自己的双脚、用手中的相机，好好地、自主地融入一回。

　　在宽窄巷子吃到肚儿圆

　　如果我说，到了成都，还是想去宽窄巷子转转，估计会被很多资深的“驴友”报以鄙视的嘘声。是的，宽窄巷子的名气太盛，早就成了啥鸟都来的“大俗地儿”，商业气氛确实也很浓烈。但是，“俗”并不代表不好，这个世界，没有圣人，都是俗人，“不俗之人”顶多是你吃肉来他吃素，吃饭时间比较短而已。既然如此，到了成都，不好好享受一下“俗”，你怎么算到过？

　　抱着相机，我乐滋滋地打车前往宽窄巷子。司机通常都会在靠近井巷子这头的门坊前停车，我个人觉得从这里下其实比另一头的“宽窄巷子”大牌坊前下车要好，因为这边一过门坊，就有一条长长的成都民俗文化展示长廊，老百姓以前家里用的各种器物，一些典型的生活场景，这里都用大幅图片结合雕塑的形式艺术再现，走在这里看看摸摸，如同触碰到了历史长河中成都人生活的烟火气，有些也是我们自己曾经的生活经历，开水壶、缝纫机……这些不都是我们自己当年家里日常使用的“俗物”么？

　　游人们在这些“装置”前嬉闹合影，有些地方还排起了长队。一堆人中，我发现一位带着几个外国游客的导游姑娘坐上了“嵌”在墙上的人力三轮车，国际友人正半蹲着给她拍照，她的表情神态，与画面里的“人力车夫”相映成趣，宛若天然，我赶紧抬起相机，“偷拍”了几张，低头检视屏幕中的照片，果然不差。再抬头时，女孩已携友离开，人群中竟不见踪影……

　　这几条宽宽窄窄、深深浅浅的巷子，适合闲逛，没有必要知道这家店、那个馆叫什么名字，那是工作状态时才必须干的事，愿意的话，走进巷子两边任意一家都行，喝杯咖啡，来瓶啤酒，吃点小吃，上点小食，相对于北上广的消费，这里的物价不算离谱，我看到很多人就是这么找一个自己中意的精致小馆坐坐，懒散地呆上半天。这个时代节奏已经够快，跟上固然可喜，跟不上也没什么可耻，重要的是要活出自己的节奏。

　　我在巷子里来回走动，看到什么好玩就拍什么。一会儿是好奇地去触摸夫人雕塑的孩子，一会儿是给新人拍照的婚纱摄影师，一会儿是小黄鸭和小熊猫的陶偶，一会儿是红火热辣的煎豆腐。院墙内珠帘后练习毛笔字的年轻人，用古旧船木建成的喝茶院落，门神把守的大宅门，慈悲安详的佛头雕版，都一一被我收入相机，我也是如此才发现，宽窄巷子远比我之前认识的、想象的要更加丰富有趣。累了就找个长椅坐下，饿了就在窄巷子里的各色小食摊吃碗担担面、酸辣粉，反正几十块钱管保吃到肚儿圆。

　　在省博物馆赏川藏文化

　　既然“俗”过了，不妨“雅”一下，谁叫咱还是有点文艺情怀，所以我推荐到四川省博物馆走一趟，最好是带上水和食物，喜欢这里的话，能待一整天。还要提醒的是，请至少提前一天网上预约门票，否则临时“空降”，有钱也没用。

　　现在所说的四川博物院其实是新馆，它位于成都市青华路与浣花南路十字路口西南侧，正好处在青羊宫到杜甫草堂之间——必须感叹一下，成都市区值得去的地方太多，青羊宫和杜甫草堂也都是大名鼎鼎之处，如果赶时间，可以安排和博物馆一天联游。

　　从博物馆广场入口用身份证换了门票，我按捺不住激动心情，拿出相机，验票走进这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内。门票不花钱，但是讲解我觉得必须花钱，要不然很多东西看不出所以然来。博物馆提供语音导览器租用服务，20元一台，超值。我当天就是带着这个小机器，走遍了整个馆的上下四层。

　　据了解，博物馆里馆藏文物达到了26万余件，其中国家一级文物1399余件。也就是说，这里很多展品都是“国宝”，到成都要是忘了来这里，可真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了。我照自己的兴趣，首先直奔三层的藏佛之光、万佛寺石刻等主题展馆。“藏佛之光”馆分藏传佛教金铜造像、藏传佛教圣殿、藏传佛教绘画艺术和典籍四部分，共展出文物200余件，很多我都是第一次看到，游走在历史上传下来的各种佛像之间，感受着艺术与信仰的独特魅力，不时心里发出由衷赞赏。

　　我更推荐前往川藏旅行的人们，首先到这个展馆看一看，因为这里有很详细的关于藏传佛教的知识和典故，会对后续的藏区行有很大的帮助。比如说，藏传佛教是公元7世纪分别由印度和我国汉地传入西藏后，经过三个多世纪与西藏本土宗教“苯教”的相互碰撞、相互吸纳的过程中，逐渐本土化了的具有浓郁西藏特色的佛教。藏传佛教在其发展过程中，逐步形成了宁玛、萨迦、噶举、格鲁四个主要教派和一些小教派。这些小教派有的后来自行消失，有的融入到主要教派之中，其中的觉囊派至今尚存，活跃于今四川、甘肃藏区。苯教在其发展过程中，也逐渐藏传佛教化……

　　馆内的巴蜀青铜馆、大风堂——张大千作品专门陈列馆等等，也无一不是精彩绝伦的呈现，身入其中，绝对不会后悔。可惜的是，我发现，馆内的中国游客不多，反倒是日韩游客来得多，也看得细。

　　在大慈寺喝一碗茶

　　成都的茶馆文化是必须亲身体验的，最好是那种当地人群聚，一碗茶从早能喝到晚的地方，融合了演出的高档茶楼可以去，只是韵味不够，不接地气。有些在成都生活了有些年头的朋友，其实也不知道哪里喝大碗茶好，我经过艰苦的查询筛选工作，最后确定大慈寺。

　　大慈寺很多外地人不知道，但是在成都人中间，知名度颇高。据了解，公元622年，“唐僧”玄奘20岁时正式在此寺出家，后唐玄宗赐额“敕建大圣慈寺”。唐、宋之际，寺以壁画著称，苏轼誉为“精妙冠世”。历经兴废，多次毁于兵火，现存诸殿为清顺治至同治年间陆续重建。

　　我去的时候，正值大慈寺在修缮，难以一睹真容，不过院内茶馆，依然是坐得满满当当。我拿着相机走进去园门一看，不由窃喜，果然游客不知道这个所在，一个百来平方米的四方院子里，摆满了竹椅竹桌，开水瓶到处都是，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当地老人，他们三五成群，围坐一桌，泡着茶，吃着点心，嗑着瓜子花生。有些拿着报纸翻看，还有些是拿着iPad翻阅，让人大赞成都老人们的与时俱进，“这TM才叫生活！”

　　茶馆里喝茶价格确实低廉，5块、8块一杯茶，可以在竹椅上坐一天，饿了还有米饭套餐、面条点心，也是从几块到十几块而已。难怪坐在我旁边的一位戴鸭舌帽的时髦老人，看着iPad，如此潇洒惬意。

　　经朋友推荐，我还去了一家更有感觉的茶馆，在离成都市区大概40分车程的双流县彭镇，名叫“观音阁茶馆”。据老板“哲人”介绍，这在明清时期确实是一个道家的观音阁，民国时期当过粮仓，文革期间刷上了不少标语，画了不少革命壁画，如今尚存。我坐进这个古旧的茶馆里，脚踩着被前人鞋磨得坑洼却油黑锃亮的土地，看着阳光从屋前的透风窗里成几条光束漫射进来，喝了一口并不特别清香的茶水，在第一时间爱上了这个偏僻的老茶馆。

　　对于我这样的外来茶客，哲人的定价是一杯5块，待多久无所谓，爱怎么拍照就怎么拍，不要打扰他的茶客就好。而对于那些几十年一如既往来喝茶的老街坊，一杯茶的价格是1块，多年未变。有逝去的老茶客出殡路过茶馆时，哲人还会烧上纸钱送上一程。

　　等我回到广州后不久，哲人发来消息，这个他经营了多年，只为老人们有个去处的茶馆，马上面临拆除。这个让我念想并推荐给朋友的地方，看来在经过几百年的风雨后，终究扛不过消逝的命运。

　　文/图 南方日报记者 向杰

　　发自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