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先生相识在秋季。那时我刚分来不久,正赶上单位涨工资,就临时留劳工科帮忙。劳工科管档案的杨姨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不忙时,杨姨就爱与我聊天。
一日,杨姨拿出一个档案袋让我看,档案材料上贴着一张青年的照片。杨姨说青年住她家楼上,小伙子很老实,人好,想介绍我认识一下。当时我想,我刚上班不久,过早地处对象影响不好,但杨姨是好心,我如果回绝对不住杨姨。我答应杨姨先见上一面,成不成对杨姨也是个交待。第二日晚上,我如约去杨姨家,当时我穿件白上衣,牛仔裤,旅游鞋,披着齐腰长发,欣欣然坐沙发上。他来了,很匆忙的样子,裤脚皮鞋上全是水泥白灰,还留着小胡子,头发也长,很邋遢,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说实话,第一印象我没相中他,见面是很隆重的事,他这副打扮显然对这事重视不够。杨姨介绍我们认识,他欠欠身向我笑了一下,然后就坐凳子上,眼睛望向电视,再也没话。我也无话可说,坐了一会儿,就回了。
也许是命中注定,我要与他发生故事。次日上午,我去一楼送材料,楼梯上遇着他。当时我稍稍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他换了一身藏青色西服,理了发,小胡子没了,很清爽、倜傥,明亮的眼睛朝我一闪。我拿不准是不是他,似曾相识的感觉。谁也没说话,彼此错过。我心里,波起阵阵欢喜。那时我不知,这便是一见钟情。
后来的日子,我们开始约会。我得知初次见面那天,他是从工地上匆匆赶来的。我对他的敬业精神由衷敬佩。可巧,我们在同一所夜大就读。记得那些个冬季的夜晚,我与他相约在公交车站。他看到冻得僵硬的我,什么也不说,解开他大衣扣子,将我拢在大衣内,藏在他的掖下。我仰着脸瞧他,笑。他低着头看我,也笑,无话。只是那只拢我的手越来越用力。
一同读夜大的闺蜜埋怨我重色轻友。嫌我冷落了她。闺蜜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专找他不是。我知道,闺蜜打心眼里为我高兴呢。情人节来临前夕,闺蜜猜测他会送什么礼物给我,那样老实的人,会送巧克力吗?会送玫瑰吗?他懂得浪漫吗?闺蜜在替我担心,又似乎替我抱屈。懂我莫如闺蜜。天知道,我是个多么浪漫的人,多么渴望有一个浪漫的情人节。只是,那个只会用眼睛说话的人,懂我吗?情人节于我,一半是渴望,一半是恐慌。
那个又盼又怕的节日终于来了。一整个白天里,满大街都是手捧玫瑰花的青年男子,与幸福溢满笑魇的女子。我没等来他的玫瑰。闺蜜在等我的消息。我的心隐隐的有些疼,有些失落,想哭。晚上,吃过饭,他来找我,嗫嚅着,摸摸索索地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说,本来想给你买玫瑰花的,那东西养不了几天就谢了,还贵,你正好爱脚冷,我就买了双加厚的丝袜送你,黑色的,你喜欢吗?
本来是不打算理他的,听了他一席话,我的心湿了。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为了一双丝袜,我嫁给了他。情人节送丝袜,成了闺蜜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