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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
———摘自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
上帝是残忍而公正的,这个世界的美景往往都是在那些贫困,或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超脱了经济的制约,只有最原始的欲望,也只有那些最极致的美,就像湄公河上的渡轮,一个带呢帽的白人女孩穿着旧的丝质连衣裙和金边高跟鞋,梳印第安式的小辫,涂鲜艳口红。遇到生命中的黄皮肤男人。虽然贫穷,却有放肆的眼神以及那笼罩一生的宿命。
我爱杜拉斯,从我年少不更事到逐渐变成平淡的妇人,我都是爱她的。正因于此,我丝毫不掩饰,我去越南的目的。一辈子,总要趁年轻放肆地去寻找一次那样的极致,即使什么都没有得到过,至少不会后悔。这样的人生也就完美了。
“母亲常对我说,我一辈子再也看不到如此壮观,如此浩大,如此荒僻的江河了。湄公河及其支流奔腾向海,这水域将消失在大洋的洞壑中。平野一望无际,河水涌流奔泻,仿佛大地是倾斜一般。”
———摘自《情人》
或许,那些去过云南版纳的人会觉得自己见过湄公河,只不过在中国它的名字是澜沧江。这条流经中国、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和越南的河流,不仅仅孕育过杜拉斯的爱情,更是生活在它狭长岸边的人民的生命之河。越南的湄公河更是让当地受益匪浅,这里土地肥沃,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无数船只穿梭在水上,虽谈不上干净,但船上各色诱人的热带水果、坐在船头上正在吹口哨的男孩和河岸边洗菜的妇女、戴黑胶手套削着菠萝的老阿婆,都组成了这副“湄公河上图”。这儿的平淡和随适让人有种猝不及防的震撼。那些曾经在湄公河船上憧憬爱情的男女都老了吧。你或许能看到间或船上有想要模仿《情人》中女孩的姑娘,可是,又有几个人在薄雾弥漫的清晨感受过那悸人心魄的美。
这里曾培植了少女杜拉斯特有的阴郁和忧伤、敏感与叛逆,炎热而潮湿的空气让她带着一股倔强的美丽疯狂地在阴暗的角落里绽放。在越南的小镇里,你依然可以看到在《情人》电影里,主人公曾“住”过的那种旧旧的白色百叶窗的房子。午后的阳光钻进缝隙里,仿佛也是窥探着爱情的发生。而那窗外的湄公河正是成就了她作品的源泉所在。湄公河,同样也是她灵魂破茧飞舞的地方。于是我想暮年的杜拉斯在午后昏睡的百转千回间是否也是看到了她内心里那条蜿蜒的河流。当她回眸那段尘封的异国恋情时,是否也回想起诀别时的伤痛?其实,有回忆的人是富有的,杜拉斯将这富有带到了我的眼前,而我现在正是站在这条带给她回忆的河边,想着她的故事。
终于明白,杜拉斯的湄公河是只属于她的湄公河,即便喧哗依旧,即便依旧是河流剖开大地的伤痕涌向西贡(现称胡志明市),但那令这些美丽景致都黯然下来的故事,怕是早已跟随时光流向远方,存在她一个人的记忆里,没人知道事实究竟该如何,也没人能回到过去。想起记忆中的一个男子,有儒雅而浑厚的声音,手掌宽大而暖和,虽然并不伟岸,却让人踏实。想到这个人的一瞬间,突然觉得西贡真是一个适合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旷世恋爱的绝佳地方。只是,不知道,当人老了还敢不敢再来,敢不敢面对自己的回忆。
“当轮船发出第一声告别的汽笛声,人们把跳板撤去,拖轮开始把它从陆地拖引开去,离岸远了,这时,她也哭了。她虽然在哭,但是没有流泪……车子的那些特征她是熟知的。他一向坐在后面,他那模样依稀可见,一动不动,沮丧颓唐。她的手臂支在舷窗上,和第一次在渡船上一样。她知道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她是再也看不到他了,但是她看着那辆黑色汽车急速驶去。最后汽车也看不见了。港口消失了,接着,陆地也消失了。”
———摘自《情人》
准备离开西贡的前一晚,天下起雨,我从已整理好的行李中又把那本卷了边的《情人》拉出来。西贡的雨总是那么缠绵不定,快读完的时候,雨停了。空气中还有清凉的雨滴,天空是很空寂的蓝,翻涌着大片暗黑色的云朵。贯穿城市的江流终于显得平静,一派祥和。
走在暗夜的街上,路过那些陌生人。思索着,也许在我们生命的某处,总是有一个人会出现,曾经肌肤相亲,又或许曾经试图彼此遗忘。可是时光的尽头,留下往事,好像一道伤疤,或是温柔或是疼痛,或是遗留在身体深处的一滴眼泪。在生命的延续中轮回。在浑浑噩噩中,我伴着西贡入眠,梦回间,我深刻地知道,这里是越南,杜拉斯的越南,我的越南,所有人的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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