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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的墓地
在法国众多名人的墓地中,著名思想家加缪的墓恐怕是最“寒酸”的一个。
曾有朋友去过巴黎蒙帕纳斯的萨特和女友波伏娃合葬墓,回来后说,那是座简朴的墓地,但雪白的墓身墓座,足以让每一个前来凭吊的人从几十米外一眼认出。更明显的是鲜花,据说,萨特的墓前永远不会缺少鲜花,仅凭这一点,两位墓主人便足以自慰了。而萨特的战友兼死敌、老朋友兼老冤家加缪的墓地却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的墓穴不在文化之都巴黎,也不在他因车祸去世的城市,而是在他晚年居住的、濒临地中海的天蓝海岸省卢马林农场墓地,记者曾前去拜祭。朴素的萨特有红颜知己波伏娃同穴而眠,有大诗人波德莱尔为邻,而加缪的邻居却不过是种地的雅克、看果园的约翰这样的普通人;萨特有雪白的墓基和墓碑,而加缪的墓碑却是一块寒酸到连打磨都没做的普通褐色石板;萨特的墓前永远不缺少鲜花,而加缪的墓碑却只能同红土与松枝为伴。
要说与众不同之处,就是加缪的墓碑甚至比周围那些普通邻居的还要简陋:那些墓碑好歹还有个十字架,或至少还是打磨过的,而加缪的墓连这最基本的都达不到。虽然逝去匆匆的加缪也许并未来得及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但这样的墓葬也许正合了他的心意:一个质疑反抗目的的反抗者,一个把痛苦说成快乐的痛苦者,一个关注社会的孤独者,一个反对存在主义的存在主义者……或者干脆概括之:一个集无数对立面于一身的、与众不同的奇人。
加缪曾激烈地质疑哲学、质疑文学,最终却成为法国当代最著名的哲学家之一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最年轻的法国人;他公开说自己“绝不是个存在主义者”,却被作为存在主义的代表人物铭刻于史册;他支持一切反抗,并积极投身于反法西斯抵抗运动,却又质疑反抗的目的性,认为反抗的意义不在于拯救世界或人类,而在于拯救反抗者自身的灵魂。“宁跟萨特错,不跟阿隆对”让萨特这位在思想上越来越小众的思想家的墓地永不寂寞,但与之齐名的加缪却只能孤独地长眠在这块粗糙墓碑的背后。
加缪的墓地
然而这种孤独、寂寞也许恰是加缪所期待、欣赏的。出身贫寒、习惯于孤独和独立思考的他,总是有意与各种奖项、荣耀和名流社会保持距离,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又有着挥洒不去的地中海情结,长眠于地中海之滨,在一块朴素的墓碑后与一群普通人为邻,对他而言,恐怕是比贝尔?拉雪兹公墓、蒙帕纳斯墓地甚至巴黎荣军院更幸福的归宿。
“但愿人们真的能了解我,”加缪去世前不久这样说,他的话流露出一个孤独者的孤独。在他长眠处西北数百公里,里昂附近小镇维勒布勒万的“大富萨尔广场”,一个小到简直不能叫广场的地方,有法兰西领土上仅有的一座“准官方”加缪纪念地:一座乍一看无法分辨的纪念碑,一边镌刻着加缪的浮雕头像,另一边是市议会的致敬铜牌———这里正是1960年1月4日,加缪因车祸丧命的所在。耐人寻味的是,加缪本人最厌恶的死法恰是车祸,他曾说“没有比死在路上更愚蠢的事”。
和长眠在文化之都,与诗人、名流和鲜花相伴的萨特不同,加缪孤独地长眠在一片静谧之中,也许这是他的宿命,也许这正是他的幸福,在他的《西西弗斯神话》中这样说道:“一个人只要学会了回忆就再不会孤独,哪怕只在世上生活一日,你也能毫无困难地凭回忆在囚牢中独处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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