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

　　几千年来，作为犹太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共同的圣城，耶路撒冷不曾享受过片刻的安宁。尽管它的名字就是“和平之城”，尽管这里的人们早已厌倦了战争，或许耶路撒冷就是一盘棋局，众神在此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较量；而城中的居民就像一枚枚棋子，慷慨就义只为了不灭的信仰，身为不语的观棋者，我们默默走入了这座圣城。

　　“上帝把耶路撒冷给了人类，人类却用它来触发战争。要知道，这是不对的。希望有一天巴、以两国能够改变这一现实。”

　　“和平之城”的前世今生“这座位于地中海东岸、巴勒斯坦中部地区的古城已拥有近5000年的历史，早在公元前19世纪古埃及的祝祷文字中便有所提及。”与我们同行的向导大卫·塔格斯自豪地介绍道，“到了公元前14世纪，亚马拿尼版中所描述的圣城已是一座繁荣的城市。

　　此后，根据《圣经》记载，以色列人进入圣城附近的迦南地区，并击败了原来居住在那里的迦南部落——耶布斯人。公元前1000年，大卫王率领以色列各部攻克圣城，并定都于此。他将这里称作‘耶路撒冷’，以期得到长久的和平。”的确，在希伯来语中，耶路撒冷是“和平之城”的意思。然而自古以来，为了争夺这个圣地，犹太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教众不知发生了多少血腥的冲突和征战。时至今日，这个带着美好希冀的名字已经成了对于现实的一种讽刺。“至今，我们都不敢断言这座城市究竟是哪个国家的首都。”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大卫·塔格斯的脸上堆满了无奈，“在1967年之前，阿拉伯人一直统治着这里。可在1947年和1967年所爆发的两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军队先后侵占了耶路撒冷西半城和东半城，并在那里建立了犹太人定居点。1980年7月，以色列国会制定《基本法》，宣布统一的耶路撒冷为其‘永远且不可分割的首都’。而这一法案遭到了联合国的反对。根据国际社会的普遍看法，耶路撒冷是巴勒斯坦首都，以色列的首都是特拉维夫。但事实上，耶路撒冷一直由以色列控制。”

工作中的年轻人

　　在耶路撒冷，犹太人的生活平淡而低调。

　　起初为了观摩《死海古卷》，我和摄影师决定赶往耶路撒冷博物馆，可沿途所见却让我们改变了行程。犹太男子的生活状态很让人羡慕——他们整日身着传统黑色长袍，头顶圆形小帽，只要有空就三五成群地掏出犹太典籍翻看。“他们不需要工作，或者说这些人的任务就是研究犹太教义。”大卫·塔格斯介绍道，“政府每月会拨给这些家庭1000多美元的资助。

　　每到周末，他们生活的区域还会进行交通管制，以免吵闹的车辆影响到他们的清修。”尽管对现代生活颇有抵触，但当摄影师打算用相机给他们拍照时，这些犹太长者还是欣然接受了。“实际上在耶路撒冷，犹太人和阿拉伯人的聚居区之间并没有明显的鸿沟。从犹太区走入一个市场就可能看见手捧《古兰经》的穆斯林。”果然，一走进位于耶路撒冷旧城的一座阿拉伯市场，我们就见到许多蒙着盖头的穆斯林妇女正在选购印花布，旁边却挤着几名犹太妇女。“很多犹太人会来这里买东西，我也因此结交了不少犹太朋友。”今年54岁的穆斯林商人阿尔代姆，向我们表露了心迹。

　　在市场中，我们还采访了一名犹太顾客拉西奥，他对于自己进入阿拉伯市场购物的事实毫不避讳。“犹太民族是个善于记忆的群体，我们不会忘记来自他人的欺凌，当然也不会忘记别人的友好。这个市场中的穆斯林对我们都很友善，所以大家才能很融洽地相处。”拉西奥说道，“上帝把耶路撒冷给了人类，人类却用它来触发战争。要知道，这是不对的。希望有一天巴、以两国能够改变这一现实。”

街边的警察

　　“哭墙”背后的颠沛流离　　

　　我们在一道巨石垒成的残破古墙前久久伫立，耳畔仿佛听到了喃喃的祈祷和低声的哭泣——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哭墙”。刚才在入口处，十几名荷枪实弹的以色列士兵对我们进行了一番严格的检查。通过检查口，我们进入了一个宽阔的广场。平整的石板地上竖着一排铁栅栏将广场分成大小不同的两块区域，男性可以在较大的区域中活动，而女性则只能待在小的一边。广场的东隅，由石灰石砌成的哭墙静默地耸立着。

　　“公元前961年，所罗门王下令在锡安山上兴建了后人所称的所罗门圣殿或第一圣殿，据说当时是用来存放犹太圣物‘十诫’法柜的。圣殿刚落成的两周内，所罗门王举行了盛大的落成庆典，并亲自带领臣民向神明祈祷。一时间，所罗门王的声望剧增，以色列人也将这座圣殿视作了朝觐的圣地。公元前586年，巴比伦人攻占耶路撒冷，这座圣殿便化作了一片焦土。”大卫·塔格斯介绍道，“几百年后，试图重整家业的希律王对座圣殿进行了扩建和修葺，于是规模更加宏大的第二圣殿便落成了。但很不幸，美好的岁月并没有维持多久。公元1世纪，罗马人大举入侵以色列，第二圣殿毁于战乱之中。由于犹太人遭到了大规模的屠杀或放逐，因此这座圣殿就再也无法恢复当年的辉煌了。

　　目前，大家看到的这道残垣就是当年第二圣殿的西墙，数千年的战火使它早已变得千疮百孔，布满缝隙。”我走近这堵高大的断壁，站在墙根下抬头仰视，顿觉一种跨越千年的压迫感。“哭墙高19米、长48米，由12层巨石垒成。”大卫·塔格斯补充道，“石墙通体由巨石直接垒成，石缝中并没有起到连接作用的黏土，可见当时犹太人的建筑技术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这时，远处走来许多身穿黑色正装、头戴礼帽的犹太男子。他们默默地聚集到哭墙边，十分整齐地掏出《圣经》，然后面对着城墙开始小声诵读起来。不一会儿，其中某些人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并不时地用额头撞击厚重的石墙，发出怦怦的声音。“相传当年罗马人攻占耶路撒冷时，犹太民众常聚在这里哭泣，这道残破的城墙因此得名。尽管时间已经流转千年，但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后裔只要条件允许，每年都会从世界各地赶到哭墙下表达自己对于故国的哀思。而每次临别时，他们又会对身边的兄弟姐妹们互道一句‘明年见’。”

　　听到这样悲凉的故事，我的心头不由得为之震颤。摄影师则在一旁细细端详着这堵乳白色的石墙，并用手抚摸着粗糙的岩石。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快步走到我身边小声对我说：“墙缝里塞满了东西！”我好奇地探头一看，果然发现每两块巨石之间的缝隙中都塞着许多纸条，看来这不是一两个人的行为。“那是写给上帝的信。”大卫·塔格斯在一旁解释道，“人们坚信，把心里的话写在信纸上，塞进哭墙缝里，上帝就能够看见这一切。在全球范围内，几乎所有以上帝为收信人的信件最终都会来到耶路撒冷，因为这里是离上帝最近的地方。每年，耶路撒冷邮局会收到数千封从世界各地寄给上帝的信件，而邮局的官员和犹太教众会定期举行仪式将这些信件塞入哭墙的缝隙中，这几乎成为了本地的一个传统。如今，往哭墙缝里塞信不只是犹太教徒的专利，大多数来耶路撒冷旅行的游客也会入乡随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