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法亚尔(FAIAL)岛上的奥尔塔城(HORTA)是我亚速尔群岛之行的实质上的最后一站。刚到达,机场的出租司机就冲我连说了几次“你来得真不是季节”。

  法亚尔岛别称“蓝岛”, 它的蓝来自于满岛无处不在的绣球花。夏天才是拜访它的最佳时间,我却是在十二月底去的。 其实很舍不得离开世外桃源般的佛洛雷斯岛,但要我的内心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在欧洲最西角幽暗沉寂的夜半独自听着大洋的涛声迎接新年的到来,还要找个相对热闹的地方度过跨年之夜。奥尔塔只有七千人口,但佛罗雷斯岛所有城市村庄加起来才三千人,相比之下它简直就是大城市了。

  奥尔塔依山傍海,白瓦红墙层次错落,虽非花季,依然美美的。 上图中山坡上那些棕黄色灌木样的植物,就是绣球花了,当地人喜欢用它们做土地的分界线。 这张照片,是我在酒店公共阳台上拍的。

  酒店名叫AZORIS FAIAL GARDEN, 位置极佳, 这是房间阳台上拍的。

  房间阳台正对着皮库(PICO)岛, 葡萄牙第一高峰皮库峰默然伫立在对面,随着云雾的聚散,皮库峰有时一览无遗,有时犹抱琵琶, 有时又全无踪影。

  亚速尔群岛曾是欧美两大陆之间重要的桥梁,蒸汽船发明之前,所有来往于欧美之间的船只都要在亚速尔停留。后来船只可以不停了,但通讯依然少不了它的角色。酒店所在地原本属于是一家英国通讯公司,负责维护海底电话线的,从前北美和欧洲之间所有电话线都要从这里

  经过,就是由这家公司维护的。直到1970年代科技发展了,这家公司才撤离了亚速尔,这些小楼是他们从前盖的。

  新年第一个上午,狂欢夜过后的人们都在家里休息,街上几乎不见人影。我因故穿过整个小城去家药房,一路走去,抬头总见彩虹。

  小城边有一座从空中看形状很像跃起的海豚的小山。夕阳时分沿着海边一直走到山顶,整个小城和港湾尽收眼底。

  坐在那里看云看城发呆,忽然发现一个摩托骑士在路口停下车扭头朝我笑,他把手一抬说, 你应该沿着这条小路再往前走,一直走到头,那景色美得无以伦比。

  谢过热心的小伙子,一直往前走, 到了他说的山崖尽头。也许前几天看过佛洛雷斯岛充满仙气的景色了,眼前的景象让我觉得有点平淡,也就是一个半圆形的海湾,远处可见皮库峰白雪覆盖的山顶。

  反倒是山上的自然环境很吸引人。虽然是冬天,还有不少花,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野生的马蹄莲,还有不少剑兰。

  夕阳越来越红,对面皮库峰的身影也变得越发清晰。

  奥尔塔的码头是许多游客喜欢去的地方。远洋的水手们相信,如果你路过一个地方而不留下自己的记号,会带来厄运的,于是在码头上画上了自己独有的图案。 风雨把旧的图案冲刷掉了,新的水手又画上新的图案。

  不仅大码头上很多这样的画, 我住的酒店外面主要停靠私家帆船的小码头也画得满满当当。 每一个标记的背后,都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通常,这些标记上都会有船名,国籍,经过奥尔塔的时间,有些还会写上自己去过哪些地方, 还有全船人员的名字。这艘帆船,就经过了百慕大巴哈马古巴墨西哥哥斯达黎加巴拿马、多米尼亚、法属马提尼克。。。。。。。 这一串名字后面,该是多少劈波斩浪的日夜,多少日出月升的浪漫诗情和多少暴风骤雨的惊心动魄。

  一艘以色列船2011年经过。 穿过红海和整个地中海,再走半个大西洋,好远的路途。

  这艘叫名叫蓝色蝴蝶的船2014年来的时候画下这个图案, 2016年再次经过时又在原来的图案外面加了一圈,两次经过时的成员有些变化。

  这小海豚举着荷兰国旗。 好吧,我承认老是记不住荷兰俄罗斯的国旗哪个是哪个,谁让他们就只是换换色彩顺序呢!

  嗯,一艘叫做HIERA的意大利西西里的船2005年和2015年分别停留过这里。 时隔十年,船员依然是MARIO,BEPPE和FEDERICA三个人,这是一家三口吧!

  看国旗,这艘“神秘之蓝”是意大利的帆船。不过干嘛要扯上俺们国宝熊猫, 还画得那么一脸坏样儿。俺们的熊猫整个躯干都是白色的,不是穿了条白短裤而已,观察力太差!

  这艘大帆船从2001年到2015年一共经过了十次奥尔塔, 每来一次就在这个图案上填上时间。

  走在小码头上把这些标记一个个看过去,感觉小小的奥尔塔城虽然孤立于大西洋的中央,却绝非孤家寡人,整个世界都曾从它的身边经过。 而奥尔塔小城里,还藏着一个独自经过整个世界的英雄----GENUINO MADRUGA出生于皮库岛, 现在住在奥尔塔。他曾经两次独自驾驶帆船环球航行,是葡萄牙完成单人环球航海的第一人,全球第十人。 我在英雄港的摄影师房东玛格丽塔曾递给我一本GENUINO的画册,名为《我眼中的世界》(THE WORLD AS I SAW IT)。玛格丽塔说, 他不算一个好摄影师,但他的经历实在值得一读。没想到,几天之后我居然在奥尔塔见到了GENUINO先生!

  一切都是巧合。一个月前酒店就邮件通知我说,他们那个需要穿晚礼服参加的新年晚宴已经满了。我对正规晚宴没兴趣,就让酒店给推荐附近好的餐厅。 酒店推荐了TRIPADVISOR排前两名的餐馆,我在排第一的GENUINO餐厅的官网上留言订座,没收到任何回复。2016年的最后一个下午我到了奥尔塔,让酒店帮打电话去问,回复是餐厅基本订满了,如果我不介意跟人家拼一个桌子的话, 可以去。

  酒店在半山上,后门有台阶下到海滨大道,走到餐厅并不远。 但谷歌地图上只显示了车行道,看上去要绕好大一圈,我就早早出发了。 黄昏,下雨,街上几乎不见行人,只有汽车从身边呼呼经过。大风吹得我的伞随时要翻的样子,一路因美景兴奋了很多天的我忽然有些落寞,这个新年夜是不是太凄苦了一点?  

  难得见到个当地人站在家门口,跟他确认了一下自己没走错路,继续向前。没几分钟,忽然一辆车停在我身边,一个老爷子摇下车窗:“你要去GENUINO餐厅吧? 上车吧,我带你去。” 我很好奇老爷子怎么知道我要去哪,他说,我问路的那个是他的朋友,他跟朋友打招呼的时候,对方告诉他我正冒雨走路去这个餐厅,他就决定捎我去。亚速尔人经常是这样的,不但你开口他们会热情相助, 经常是你没开口他们也主动相助!

  于是提前到达太多,整个餐厅里一个食客还没有,服务员还在忙于最后的布置。我有些尴尬,想再出去转转,老板说没关系,就过来聊天。他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中国。他说自己去过很多地方,却没到过中国。不过店里来过中国游客,他翻出留言本让我找, 我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中文,或许那些游客写的英语吧。 我说,等吃完饭我给你写中文留言。 问老爷子,你为什么去过很多国家啊,他从收银台下拿出一本书,我一看到那熟悉的封面,惊呼:“你就是那个GENUINO!” 老爷子笑笑:“我就是那个GENUINO。”

  航海家老爷子带着我把餐厅上下两层逛了一圈,餐厅的装饰物都是老爷子环球航海的纪念品,各种T恤、明信片、民族服饰、手工艺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客人陆续进门, GENUINO先生忙开了。 一个高个银发的大叔在我桌子的斜对角座位坐了下来。

  “嗨, 你好! 我叫XXX” 。

  “你好, 我叫SOFIA。”

  “你一个人?”

  “嗯。”

  “我也一个人。你来了几天了?”

  “我下午刚到,但是我去过SAN MIGUEL, TERCEIRA和FLORES了”。

  “哎,我说我们干嘛要这样说话? 我可以坐到你对面来吗? ” 大叔问。

  “当然可以。”

  超有眼里的服务员见状立刻过来帮移动碗碟和新年装饰,BLINGBLING一堆。

  “我可以拍你吗? 记录一下我跟谁吃的2016年最后一顿饭。” 大叔掏出手机。 

  OK, 待遇对等,我也给你来一张。

  上菜了。每人都是统一菜式, 从开胃菜到甜点一共四道,味道的确对得起本城第一的排名。不过这样精美的年夜饭却被我拍得很马虎, 尽忙着跟那位拼桌的“饭友”聊天了。

  “饭友”来自荷兰,给自己打工的IT工作者。“好奇怪的感觉啊, 这里居然要比欧洲晚两个小时进入2017。 还有四个钟头这里才到新年,可是还有两小时欧洲就2017了! 哎呀,我已经开始激动了, 两小时后就是新年了呢! “  

  我不好意思纠正他,亚速尔也是欧洲,虽然远离欧洲大陆,就笑笑说, “我们中国比这里早九个小时,现在已经是2017了。 “

  “ 对哦, 那你已经激动过了! ”  嗨, 过个年有啥好激动的, 又不是小孩, 我默默地想。

  “我已经上了闹钟,等欧洲进入新年的时候它会提醒我!”

  然后开始瞎侃, 从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地方来,到你头几天在哪儿玩得如何, 你以前去过哪些国家觉得哪儿好玩,一直到到英国退欧,美国大选,欧洲右派抬头、全球气候变化。。。。。。大叔有个朋友是阿姆斯特丹纪录片电影节的组织者,所以他每年看很多参赛纪录片。有部中国片让他印象深刻,说是中国大城市有很多高收入高学历的女性找不到对象,焦急的父母们举着牌子到公园去替她们相亲。他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说是。他说那你也是这种情况咯,我说不完全是。于是又开始聊妇女社会地位,聊中国这二十年的种种变化。。。。。。 就这么海阔天空不着边际地聊, 心领神会处, 哈哈大笑碰一杯。 邻座买单离开时冲我们说“新年快乐! 聊天快乐!” 我愣了一下, 邻桌说:“你们今晚刚认识的,不是吗? ” 我说是的是的, “所以祝你们聊天快乐啊!”

  聊到一半,我看了一眼手表:“嗨, 还有十分钟荷兰就要进入新年了!”

  “啊?! 那我得给我的最爱打电话了! 不然一会儿烟花太吵他们听不到电话铃声。“

  见他拨通电话说了一番,又拨另一个号码,一直没有人接。

  “怎么, 你的最爱忘记你了?” 我调侃道。

  “是我小儿子。 我结过两次婚,都结束了。每段婚姻里有一个儿子。刚才通话那个是我大儿子。小儿子一直没接电话,他大概是在放烟花。”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响了,大叔跳起来跑到餐厅外说话去了。我跟服务员说给我上甜点吧,结果服务员上来两份。我解释说,对面这位不是跟我一起的啊,不知道他要不要甜点,麻烦你把那份再端回去吧。服务员笑笑耸耸肩,不以为然。

  不知不觉快到半夜了,我惦记着出租司机说的,港湾里有新年烟火,而全城最佳观烟花的位置就是我下榻的酒店的一个平台。于是匆匆买了单,请路人甲帮拍了一张合影,就回酒店了。大叔留在餐厅,想看当地人怎么闹。 没想到, 新年烟花是伴随着大雨到来的,原本计划到酒店平台拍大片的我,只能躲在阳台上看了几眼。等烟花散尽,才想起自己匆忙之中忘记给航海家GENUINO写中文留言了。

  不想食言,2017年的头两个晚上我都去了GENUINO餐厅,却总是黑灯瞎火大门紧闭,最后一次才注意到门上贴了张纸条,说餐厅关门休息到二月初。

  于是去了TRIPADVISOR上排名当地第二的CANTO DA DOCA, 这是一家以石板为特色的餐厅,所有菜肴上来都是生的,需要食客在烧烫的石板上把它们煎再加调味料,自己就是厨师。刚要准备开始动手“烹饪”我的大餐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问服务生有没有单人座位,服务生说需要等一阵。我扭头一看,咦, 这不是头晚一起拼桌吃饭的那位“饭友”大叔嘛, 奥尔塔实在太小了。

  “你干么不坐我这儿?”

  “可以吗? ”

  “有什么不可以的? 跟昨天一样啊!”

  就这样,居然2016年最后一顿晚餐和2017年第一顿晚餐都跟同一个陌生人吃的。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聊得更深了。大叔不断劝我,“你是一个天生的艺术家啊! 干么要以商务为职业? 人只能活一次,你不该浪费上帝为你这一生准备的天赋。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把自己的物质消费简化到最低,然后你就可以凭着艺术谋生,过一个艺术家的生活。” 我说,要靠艺术谋生的时候,往往需要迎合别人,会失去创作自由。我不想凭艺术谋生,我想让艺术成为生活的一部分。“I don‘t want to live on art, I wish to live for art。”  大叔说,似乎也有点道理。

  在微博和微信上说两次巧遇同一“饭友”之后, 好多同学八卦心暴涨,等着看后续故事。其实,热爱独行的人们萍水相逢的时候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喜欢相互打搅, 第一顿饭虽然聊得很投机, 可彼此根本没想过要留联系方式。第二次遇到时我抱怨头晚路人甲给拍的合影太丑,他说他手机里的还行,可以用WHATSAPP发给我,就互相加了WHATSAPP。不敢说根本没记住人家名字,只好怯怯问“你的名字怎么拼写啊” 。他说他叫埃尔文。 之后他也问“你的名字怎么拼写? ” 哈哈,敢情他也没记住我叫什么。

  埃尔文的假期完全没有任何计划。他在圣米格岛遇到一对德国夫妻,一起玩得很嗨,就约好到圣热若岛碰头。没想到从法亚尔到圣热若船很少,耽搁了他好几天,而他在路上又与一个意大利哥们一见如故,就决定一起乘船到圣热若去找那对德国夫妻。其实,他也被我的佛洛雷斯的照片狠狠诱惑过,但又担心天气不好去了看不到那些高山湖, “我还是去圣热若吧,你发一张佛洛雷斯的照片给我,我就假装自己也去过了。”

  埃尔文问我2017年的第一天怎么过的,我说听了他头一天的建议,去了奥尔塔城边那座小山。他说他乘船去了皮库岛,“我沿着海边一直徒步,还穿过了葡萄园。当然啦,不能跟佛洛雷斯比,不过,葡萄园很特别,很壮观!” 我知道皮库岛的葡萄园是世遗, 但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看,听他一说,就决定第二天继续复制他的行程。

  离开餐厅的时候, 晴了一整天的天空又开始掉雨点儿了,我们一起边跑边笑边骂老天。 跑到要分手的路口,雨已经挺大了,让告别匆忙得有些滑稽。 他弯下腰、我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得着贴面礼,夸张地说着“木-啊,木-啊”代替南欧人贴面礼的亲吻声,然后几乎是一边喊着祝福的话语一边拔腿各奔东西。

  第二天按埃尔文的建议乘船去皮库岛。 亚速尔九个岛屿中,法亚尔与皮库的距离是最近的,只有半个小时的航程。 那天也没有风暴,只是大西洋上正常的大浪而已,却把我晕得翻江倒海。 那一刻,更加佩服独自驾驶一叶轻舟穿越汪洋环游世界的GENUINO先生了。

  下了船,到MADALENA镇上的旅游信息中心拿了一份徒步地图,就按照埃尔文推荐的路线一路向南走。海岸线上风景很美,但真正让我感到震撼的还是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的皮库葡萄园景观。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葡萄园,在大西洋的巨浪和巍峨的火山之间, 当地人用黑色火山岩修筑出一眼望不到头挡风墙,葡萄就种在那些石头砌成的小格子里,几乎是匍匐在地面上蔓延。冬天葡萄叶子落尽,视觉上更显沧桑。 想到当地著名的葡萄酒就是用如此艰难的方式生产出来的,不由得惊叹于生命如此顽强、人类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又如此强烈。路过曾经从埃尔文的手机里看到的景物,一座风车,几个造型别致的树, 村口的教堂, 也会不由得会心一笑,想象他头一天在这里举起手机的样子。

  埃尔文的照片里有张我极为赞赏, 近景是MADELENA镇的漂亮的小教堂,远处是皮库峰的白雪, 天色微蓝,华灯初上,构图很气氛都很棒。我夸了埃尔文一通,他说:“你这样的艺术家都说好,真是太荣幸了。这是我在回程的船上拍的,当时我已经登船了,回头一看,皮库峰整个都露出来了,就拍了一张。”  我说构图很棒, 他说不懂什么叫构图,反正是尽力拍得好看一点。

  于是,当我登上回程的船时, 也立刻回头望了一眼。与埃尔文看到的一览无遗的完整皮库峰不同,我看到皮库峰的白雪漂浮在云上,仙气十足。趁着船未动头未晕,我也按下了快门。

  后来,我这张照片被葡萄牙国家旅游局的INSTAGRAM官方账号选中转载了。好多朋友都说构图很棒,只有我知道,这个构图是我的“饭友”埃尔文原创的。我只不过是运气更好,遇到了云雾。也想过用WHATSAPP发消息谢谢他,但总觉得得瑟的意味太重,就只在心里默默谢了。

  那天站在船头,望着夜色初降中皮库峰,想象当年出生在皮库岛的GENUINO先生凝望着它扬起风帆走向全世界,想象头一天同样的时间里随性而行的埃尔文站在同一艘船头为眼前的景象倾倒,我忽然想起人们经常谈论的旅行的意义。我是一个非常害怕谈论“意义”的人, 通常我看中“有意思”更甚于“有意义”。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如果对我来说旅行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就是不断遇见不同的人,见识不同的人生,同时也让不同的人认识我,在这种相互认识与了解中,真正了解我们此生生活的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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