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奥斯坦德丨风从大西洋吹来

　　奥斯坦德（Ostend）是比利时西佛兰德省的一座海滨小城，毗邻北海（North Sea），被大西洋温和湿润的空气亲吻，冬暖夏凉。即便在七月的尾巴去到，仍需身着春秋外套，头顶毛呢软帽，脖上缠围巾两圈。

　　从布鲁塞尔去奥斯坦德，本来一个半钟头的车程，却因匆匆上了一趟慢车而变成了三个钟头。由中央车站发车，几乎绕了西佛兰德一周。也不错，沿路风光是碧绿玉米田的延伸，低矮浅色木篱笆围住油然牧场，黑色小马驹的长长鬃毛迎风飘动，毛茸茸的灰色胖羊正和小羊肖恩一个模样，瘦精精的白牛和花斑奶牛卧在草场上，仿佛召开茶话会。

　　被拉长了的火车之旅，牵着内陆和海岸的两头，天空在这个过程中，时而多云，时而晴朗，时而飘洒雨珠。让时光慢下来，是好事。

　　从火车走下来，没有遇到铁栏杆或是门，亦不需要由站台穿过地下通道，而是直接出了站，也许因为车站正在翻新，而欧洲人的随性似乎总在这小小细节里彰显无遗。这座1838年即建成的车站，深受18世纪法国路易十六时期的建筑风格影响，从外观上看，与比利时皇宫有些相似。

　　不出几步，眼前便是停满白色游艇的港湾。闸口将避风港和大海拦隔，红绿交通灯高高地指挥着。即使是白昼，灯塔在稍有云雾的时候也会着灯。

　　临海建满景观公寓。奥斯坦德的房屋同比利时其他城市相比，似乎更显现代，楼层高，单位多，和一个一个整齐的抽屉柜无异。公寓楼多是商住两用，零楼，也就是我们的一楼，邻街设店，或是咖啡吧、热三明治店，或是花花绿绿颜色鲜艳的沙滩用品商店，还有许许多多租赁脚踏车的商铺。脚踏车造型不似寻常，有的像老爷车，有的像卡丁车，有的像风火轮可以五六个人围坐着骑行，有的供小孩童消闲而制作成了迷你冰淇淋车。街道宽阔，步行和骑脚踏车的游人近乎一样多，在车上驰骋的年轻男孩女孩欢笑、高声唱歌，和着沙滩水吧里热闹的劲歌与高谈阔论的鼎沸人声。

　　北海的沙滩，年轻父母躺在帆布椅上聊天，幼小的洋娃娃们穿着儿童比基尼追逐海浪。游泳的人离海岸已经很远，露出的脑袋在浪花里时隐时现。大海的子女们似乎并不在乎这气候凉爽，不似我们裹着厚厚的衣衫。

　　眼前再往前应该就是大西洋了吧，穿过这片海，对岸就是英格兰。在小城时常可见的不列颠烟草店、不列颠食品店让地理的距离显得似乎很短，仿佛水性稍好就可以趟个水游个来回。看远远的海天之交，海平面原来这么直这么直，云朵就像是从海里生生冒出来的棉花。在平直的遥远的海天之线上，三两只白色帆船漂在水上，微小安静。

　　从中午到傍晚，海水退潮许多，留出一大片潮湿的海滩。浪潮退却后，柔软的海水竟在沙上镌刻出蜿蜒的、整齐的、坚实的纹路。

　　脱掉鞋袜，光脚踩在黄沙上，海鸟和我们一起在沙滩留下掌纹和脚印。

　　海浪声均匀、有力、响亮，海水冲刷陆地，从小腿肚旁痛快地涌过，哗啦啦，凉沁沁。黑色礁石上，长满深绿色透明的海藻，水波猛烈拍打，海藻柔软地在清澈的浅水中伸展腰肢。窄长的玄色青口仿佛就是生在这些岩石上的，满满当当，张着口，一动不动，倘若双脚踏上去，便感觉足底有按摩器般。

　　捡白色、浅褐、青黑、深紫、亮得发蓝的海贝，装满一书包。 

　　“喂，朋友！你们看！我的脚埋在沙子里啦！”一个陌生中年男人对着我们大声说，伴着一波一波涌来的海浪声，“你们喜欢这片海吗？你们享受这沙滩吗？”他哈哈笑着，要跟我们握手。

　　“当然啦，先生！”我们回应。

　　“我能跟你们合影吗？”他继续喊着。

　　“好呀！”

　　中年男人转头，高高挥起手臂，朝着他的同伴——另一位男士喊话：“嘿，帮我们照张相片吧！”

　　这时候，正在不远处的他们的女友看见了，也连忙跑了过来：“我们一起合影！”

　　“1、2、3！笑一个！”我们五六个一起举出了“剪刀手”。

　　潮水声一声高过一声，男人的嗓音又提了几提：“看！我的脚没了！享受这片海！享受这片沙滩吧！”

　　岸边鱼市兴隆，海里的鱼虾蟹散发着海水特有的腥咸气味。沿街开设着许多海鲜即食小吃铺。橘红色蟹爪肉、红白相间的大虾、深咖啡色虾米，搭配在蓝色船型盒子里，淋黄白色沙拉酱，一盘盘海鲜沙拉在玻璃橱窗里大肆诱惑路人的口腹之欲。高脚茶几上，锅炉里正咕噜噜炖着的海瓜子汤冒着热气，一对年长的夫妻端着透明塑料碗盛着的满满海瓜子，站在铺边津津有味地品食。

　　点上一只海鲜沙拉船，边往火车站走，边吃完。如果说，有什么是吸引再来一次奥斯坦德的，除了那大西洋吹来的海风，就数这鲜美海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