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严寒最先侵袭了我的脚趾,使我不停地来回踱步,恐怕停下来还会冻掉一只耳朵。
油然想起昨夜萧红《呼兰河传》中的开头写道:严寒把大地都冻裂了。寒冬里的太阳总是醒得比较晚,清晨的微光也才透出一点蓝调。街道上的路灯还孤傲地亮着,成为了这座城市早出晚归人的依靠,也是我看得到的唯一一丝朝气。即便是后来亮了天,这路上的车辆与行人终究还是少的,走了许久,才有行人与我擦肩而过。
大同的街道宽阔,树木稀少,以至于在路的一端伫立眺望,就望到了尽头。
“你看,她那身红色真新鲜。”
在我漫漫等待公交车的时候,一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大同女人和她旁边一位年龄相仿的女人对我这身大红色的外套嘀咕着。
从她们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大同女人的保守,也流露出简单与朴实。似乎我在她们中间过于抢眼了,不是入乡随俗之人。正好,此刻太阳露出了微芒,城市染上了橙红色的光,大地苏醒了,愈加耀眼的光芒终于将我的大红色外衣比下去了,再也听不到女人们的嘀咕声,她们将视线转向初升的暖阳,脸上泛着红光,更像是胭脂红。
在公交车上,我被北都街、魏都大道等古老站名洗耳,窗外的大同古城墙也将我的视线包围了起来。
冬日的大同,有点荒凉,万物也跟着萧索。冷风如刀,削面,山西人发明了刀削面,我也只差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西刀削面了。
来到大同,有谁会不去看看云冈石窟呢?又有谁敢忘记北魏王朝那段重要的历史呢?即便是在一个早上八点钟太阳依旧照不进屋子的寒冬。
鲜卑民族,一个强大的民族,从大兴安岭的原始密林深处,策马扬鞭来到大同,统一了黄河流域,裹挟着尘尘黄土滚滚而来。拓跋鲜卑建立了北魏政权,而北魏王朝的迁都之路从云冈石窟开始,到龙门石窟而终。
云冈石窟正襟危坐的佛陀更是保守派,谁还会总惦记着大同女人的质朴与保守呢?
西方,包括印度,关于神的风流故事与传说比比皆是,而中国后期佛陀创造者主体是道教,虽然它宣称道家思想,却也深受重视伦理的儒家影响。
云冈石窟的佛陀作为中国传统式佛陀,具有鲜明的代表性。
佛陀造像的功能,一是供众瞻拜,以唤起信奉者的信向;一是作为艺术品,给人以审美的愉悦。这就是佛教艺术的“两重性”,即宗教性和世俗性,也可以称为“神性”与“人性”。“神性”倡扬出世、无欲,以教化信众,“人性”又要求具有入世和有情的品格,以求得信众的亲和与认同。在二者的完美结合之下,才不断探索和推动着中国式的佛陀艺术之美。
云冈石窟佛像遵循“四威仪”:行、住、坐、卧。虽然它借鉴了犍陀罗艺术中佛陀的造型和技法,但它的哲学与美学仍然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内涵和灵魂。
中国古代的传统政治观念是尚“中”。不难发现,不论从平面来看,还是从立体的角度看,云冈石窟佛陀始终处于向心对称的位置,以中间为核心,力求至尊至贵。
在庄严的佛陀四周,是和它形成鲜明对比的动态形象,造型各异,栩栩如生,有婀娜起舞者,有浮游天际者,又似乎在讲述一段佛教故事。这些都使得观者愈加强烈的感受到佛陀的庄重与静穆。
托体山阿,云冈石窟佛像依山势而造。佛像从山中来,从自然中来,又回到山中去,在自然中展现,与大自然密不可分。或许是对大山品格的追求,或者是一种自然崇拜,似乎又使人想起“道法自然”的深切意味。
“保守派”大同,就守着这一方历史瑰宝,任凭风吹雨打,任凭外界万象更新,它始终深沉,又沉淀下去,因为,只有大同人,守得住它。
云冈石窟这部厚重的书,常读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