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松苑餐厅听来的故事

　　松苑餐厅是座两层楼的普通建筑，贴着马赛克、挂着彩灯，二楼叮叮当当响声不断。服务员解释说餐厅是林业局时代留下来的，现在重新装修，完工后风格会和橙屋差不多。负责点菜的小梁是餐厅负责人，他向我推荐“瓦煲烩石头猪肉”。石头猪是南岭周边的特产，一窝猪里最瘦弱的那只抢不到奶吃，长大一点也很少能吃到饲料，吃的都是米糠、菜叶之类，所以怎么长也长不大，长个两三年也就100斤上下，客家话就叫石头猪。这种猪的肉质很鲜美，比普通的农家猪更好吃，和饲料猪更是没得比啦！

　　小梁的普通话带着很重的口音，我试探着问：“你不是本地人吧？”他摇头说：“我是清远人，餐厅其他员工有些是客家人，也有湖南人。”我有点奇怪，根据陈旭军的介绍，橙屋员工9成以上都是南岭人，因为多大程度上使用本地人、支持本地经济正是判断一个旅游项目是否真正为生态旅游项目的标准。为什么餐厅会招那么多外地人呢？小梁说：“其实南岭没有真正的土著居民，以前这里是整片整片的原始森林，还有老虎出没呢。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为了支持国家经济建设，大搞林业开发，从各地调了很多人过来搞伐木，有湖南人、安徽人、广西人，当然最多的还是广东人，修新丰江水库时移民移了一大批过来，所以南岭的客家人是最多的。我们餐厅的员工都是第一批工业工人的后代。刚来的时候很苦啊，个个都住茅草棚，棚子就搭在现在橙屋酒店前面。很多人受不了就跑掉了，后来不让伐木转为护林时又走掉一大批。从最繁华时的2万人变成现在的2000人啦！”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这些客家后裔现在是将南岭作为故乡，还是将已沉没在水库底的村庄认做祖地呢。我看着窗外的晚霞，夜色弥漫上来，门口一株大树缠着粗壮的藤蔓，结着串串蒴果。小梁指着那树告诉我：“第一批来南岭的人就是在这棵树下生火做饭的，后来为了纪念他们，林业局就把餐厅建在树旁边，这就是松苑餐厅的由来。”

　　说话间，我点的菜已经上来了。夹了块石头猪肉，哎呀，肥肉还不少，不太敢吃啊。看到我犹豫的样子，小梁拍着胸口说：“不怕的，农家猪肉都是这样，没吃瘦肉精，当然有点肥肉，保证不肥腻。”

　　我试着咬了一小口，还真是好吃，瘦肉鲜甜、肥肉爽脆。难怪很多人夸南岭的肉菜都是最原生态的，没污染、没化肥，就连水也是从广东最高峰流下来的高山矿泉水。天黑下来后，客人渐渐多起来，小梁忙着介绍招牌菜、推荐酒水，我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回酒店了。夜色中有桂花的香味，我闭上眼睛，顺着香味，慢慢走回橙屋。

　　开了几十年的天光墟

　　记挂着南岭的“天光墟”，昨晚早早就睡了，迷糊中听到桥头有人“嘭嘭”地放烟花也没起来看热闹。小时候，在不知超市为何物的年代，乡镇居民要想买新鲜鱼肉蔬果，就只有趁“赶墟”时多多备下了。日子和地点都是固定的，一般是以阴历为计算周期，周边的村民和小贩货郎挑着产品集中到行政中心村镇出售。比如说A村逢初一、十五赶墟，B地就会定在初二、十六赶墟，相邻的市集会把时间略为错开，好让卖方能连续赶几个墟市。南岭的天光墟比较有时代特征，依着林业局员工的作息时间，逢周日天光时分开墟，到10点多钟散档。

　　我很怀念小时候，那时墟市上的农产品都是村民自家种的蔬果，全部是绿色有机产品，你不用担心买到吃瘦肉精长大的猪肉、打了农药洒了化肥的青菜⋯⋯昨天已经打听到天光墟就开在我初来南岭看到的小广场上，那个长长的亭子原来是旧锯木加工厂。林业局响应国家号召停止伐木转为护林，锯木加工厂就此废弃，变成墟市的一部分了，卖鸡、鱼、猪肉的档口都设在里面。

　　从橙屋到天光墟只要两分钟，并不真想买什么东西，我慢慢地逛过去，打量着许多昨天没来得及注意的细节。尽管招待所已经改建为橙屋，可是旁边的建筑依然保持着本色，这使得橙屋有种奇特的魅力，也让周边一栋两层的旧楼更具沧桑感。资料上说这是以前的剧院，偶尔放放老电影，也是开大会的地方。老剧院的门虚掩着，从门缝中看去，木板搭的舞台上挂着鲜红的帷幕，射灯开着，照着空无一人的舞台。

　　老剧院再往前是一个小小的邮局，还在出售多年前拍摄的明信片。在邮局远远就觉得天光墟那边人声鼎沸，昨天空无一人的小广场上突然冒出几百号人，卖烟丝的大叔、扛着两担菜干的阿姨，还有卖山药、地瓜干的，大家都欢欢喜喜好像过节一样。挤挤挨挨地围着一堆堆农产品，形成一个个吵吵闹闹的人堆。除了常见的蔬菜，还有一堆堆的板栗，一篓篓的红薯、熟得裂开的柿子、形状奇怪的土淮山，这些是周边农民早上5点多起床挑下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