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的李红刚当上空姐一年，她是从1400人中选出的首批民航空姐。

　　1978年,在1角1份的“中国民航时刻表”上,尽管写着“每天都有北京赴哈尔滨的航班”,但当你去买票时,却会被告知“周四和周日停航”。就算上了飞机，有时也会因下雨，哈尔滨机场的“草地”停机坪太滑，而被迫中转甚至停航。

　　2008年，当“巨无霸A380”迎着众人惊艳的目光降落在广州新白云机场时，所有人都在想象，坐着它横跨大西洋，会是怎样的惬意感受。

　　30年，见证中国民用航空事业发展的，就是她们——空姐。现在，她们依旧用自己的微笑和美丽告诉我们，高空飞行，其实是件很美妙的事儿。

　　48岁的李红和她29年前初次登上飞机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短发，一直是短发。这一点，和我们惯常心目中的“空姐”形象，倒是有些不同。她穿了黑色的职业套装，身材非常苗条，加上优雅的姿态和浅浅淡妆，让人不由得去想象29年前，她初当“空姐”时，会是多么漂亮。“是呀，那时候是要求我们‘五官端正’的。 ”她说。

　　李红是民航沈阳管理局正式成立后的首批地方空姐，她在天上飞了29年，依旧还在飞，现在的她，是南航北方分公司客舱部一分部经理。李红戏称自己不再是“空姐”，而是“空嫂”。

　　1400人选出20个空姐

　　29年前，李红刚刚高中毕业，165厘米的身高，姣好的面容，一直是学校中公认的校花。毕业后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刚刚恢复高考体制，她希望考大学；第二个就是借父亲的光，到工厂当工人。而没有想到，在选择中，她选了第三条路——“空姐”，并一直走到现在……

　　1979年以前，飞机还属于空军建制的时期，“看见飞机从天上飞过，很多人都会兴奋得连蹦带跳，回家后就会和父母说：‘爸、妈我今天看见飞机啦！ ’”李红当时觉得飞机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东西，更不敢想还能在飞机上工作。

　　就在那一年飞机脱离空军建制，有了“民航”这个名称，也标志着民航沈阳管理局正式成立。并面向地方第一次公开招收“空中乘务员”。当时用来宣传的广播里一天十多遍地传出，“因为工作需要，面向广大人民群众招‘空中乘务员’。要求：女性，应届高中毕业，五官端正，身高160厘米以上，体重50-60公斤……”

　　李红听说可以到飞机上去工作特别高兴，就去报名，到现场一看傻眼了，报名的人已经有1400多人，而且个个都是大高个，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一眼，还不解地说：“这是选美的吧！ ”

　　1400多人最后就留下20人，个个苗条、漂亮。“选拔的标准从长相、身材严格到身上有一块疤都不行。”李红幸运地成为20位沈阳市第一批“空中乘务员”之一。

　　更让年轻姑娘李红高兴的是，在那个满街都是灰、黑、蓝的时代，李红穿上了一套特别漂亮的“空姐”制服——“小礼帽，衣服是四个兜的西服，小短裙，那衣服特别贴身，能把女孩子的身材都勾勒出来！蓝绿色！ ”每当执行完航空任务回家，李红都愿意穿着这套衣服，走到哪里，回头率都是120%。

　　当时不是谁都能坐飞机

　　1980年，沈阳民航管理局成立后，有了自己的飞机。一架是“伊尔14”型号的飞机和两架“安—24”型号的飞机。机场地址就在现今还保留的东塔机场，仅有一条从沈阳—长春—北京再返回沈阳的飞行航线。

　　伊尔14飞机约长21.3米、宽31.7米、高7.8米，载客人数不超过20人，而安-24载客人数也在50人左右，“当时不是所有人都能坐上飞机，有钱也没有用，大部分乘坐飞机的人都是公务人员，飞机的职能更像是执行公务。”

　　当时服务的标准也非常简单“上飞机后，因为人员少，飞行时间也短，我们主动需要做的工作就是把瓶装的汽水发给每一个乘客，其他时间我们都是在有需要服务的时候才会帮忙。”

　　而事实上，29年前，坐飞机也未见得就舒服。“我那时候和乘客说话，基本靠吼……”李红说，“那时候和现在真是没法比。先说飞机的发动机，以前都是螺旋桨式的发动机，噪音特别大，飞机在空中就是‘轰隆隆’的声音，我要和乘客说话都得靠‘吼’，哪像现在……”而伊尔14和安-24里面的座椅都像以前老电影院里面的那种硬靠背椅，“坐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

　　坐飞机渐渐成了普通事儿

　　1984年，沈阳民航新引进了“三叉戟”飞机，机舱内可以容纳100多人。李红回忆说：“1986年以后，乘客群发生了变化，而机舱内就觉得非常热闹。那个时候飞机变得不再神秘，而变得有点儿新奇。“有的乘客上飞机后，都会不停地拍照，也请求和空中乘务员合影。”李红坦言，那个时候，很多空姐的最主要工作，就是飞机起飞前不停地劝那些拿着相机“逮啥拍啥”的乘客“飞机就要起飞了，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

　　而现在，已经进入管理岗位，偶尔还会“客串乘务长”的李红，每次上飞机，最大的感受就是，乘客们越来越不把坐飞机“当回事了。”无论是老年人，还是十几岁的孩子，无论是公务商务人士，还是旅游度假、回家探亲，坐飞机的受众越来越多。“各个航空公司现在都有会员制，很多航空公司都培养出固定的客户，一些商务人士坐飞机跟打车似的频繁。”李红说，这些，在她29年前成为一个“空姐”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不再是漂亮就能当空姐了

　　自己当初被选上“空姐”时，是因为长得漂亮，但29年的时光变化，对空姐的要求，也不再只有漂亮那么简单。

　　80年代末随着航线不断增加，服务的对象也变得“国际化”。“有一次一位外国乘客，上飞机后，向乘务员挥手，想要喝牛奶，乘客连说：‘milk……’可是满飞机没有一个乘务员听懂。当时这种刺激对于只有高中文化的我们提出了新的要求。 ”从那时起，她们开始自学外语。

　　然而现在再看，李红也常常会从心里佩服那些新招上来的“空姐”们。“熟练掌握英语的基本会话能力是必须的，乘客露出8颗牙的‘招牌微笑’也是在培训时就经过专门训练的，还有坐姿、站姿，要求太多了……”

　　飞了29年，距离公司“50岁停飞”的标准越来越近了，李红也想过退到幕后。但是一次执飞，顾客的话给了她鼓励，“有一次，我经过乘客的身边，正好看见他从兜里掏出药片，我马上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当时他一愣，‘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一杯热水？如果空姐都像你这样就好了，让我们觉得更亲切。 ’”

　　那时的李红意识到，虽然飞了29年，“空姐”的服装都穿了30套，但她依然“没飞够。 ”

　　记者 张虹